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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官衔,高任武乃是堂堂莫支离,与渊盖苏文的大对卢同为当朝宰相,论出生,高任武好歹是当今大王子,再怎么着也算是金枝玉叶之辈,可他倒好,渊盖苏文只这么一哼,竟吓得当场跪下了,那等顺溜的样子,显然就不是第一次给渊盖苏文下跪了的,着实没出息得紧,即便是受其跪拜早已成了习惯的渊盖苏文也十二万分的瞧其不上眼,索性不理睬高任武的惊慌,任由其磕着头,好半晌之后,这才冷漠地挥了下手道:“说!”
“文叔明鉴,李家小儿所言甚是不堪,侄儿实不敢说啊,文叔。”高任武哆哆嗦嗦地抬起了头来,也不敢伸手去擦一下满头满脸的汗水,苦着脸,低声回了一句。
“说,何来如此多的废话!”渊盖苏文眼一瞪,不耐烦地骂了一声。
“啊,是,文叔,那李家小儿说,说……,啊,说若是,若是拿了文叔出城,其便即刻撤军,啊,文叔,这不是侄儿的主张,实是李家小儿所言,小侄可不曾应承啊,文叔。”高任武可怜巴巴地看着渊盖苏文,急惶惶地述说着。
“哼,就尔这等废物能成甚事,老夫便在此处,尔尽管来拿好了。”渊盖苏文不屑地撇了下嘴,嘲弄地讥讽了高任武一番。
“文叔海涵,实不是小侄之主张啊,全是那李家小儿之狂言,小侄实不敢自外于文叔,这一条小侄可对天盟誓,但凡……”高任武吓得脸都白了,紧赶着便嚷了起来,赌咒发誓全都搬了出来。
“够了,老夫没空听尔废话,哼,李家小儿奸诈,又岂会看得上尔这等废物,说,其还许诺了尔甚事?”渊盖苏文挥手打断了高任武的话头,紧逼着往下追问。
“啊,这……”被撞破了心思的高任武一下子就傻了眼,刚想着编些无关紧要的谎话来搪塞一下,可一见到渊盖苏文那满脸子的暴戾之气,登时便舌头打了结,迟疑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文叔明鉴,那李家小儿,厄,李家小儿说了,说,厄,说是他愿扶小侄上位,且无须小侄做任何事情,还说……”高任武结结巴巴地将与李贞交涉的大体情况述说了一番,其中自是没忘将自己坚拒李贞诱惑的“高大形象”好生吹嘘一番,听得渊盖苏文直皱眉头,不过却并没有打断高任武的话头,而是任由其将话说尽,这才漠然地问了一句道:“就这些了么,嗯?”
“回文叔的话,就这些了,小侄断不敢撒谎哄骗文叔。”高任武一口气将实情说完了,心里头反倒踏实了许多,目视着渊盖苏文的双眼,一副坦然的样子回答道。
“谅尔也没这个胆,好了,尔可以回去了。”渊盖苏文冷笑了一声,一挥手,跟赶苍蝇似地将高任武赶出了会客厅。
耻辱啊,耻辱!尽管早就习惯了被渊盖苏文呼来唤去,可这一回高任武心里头却第一次生出了耻辱的感受,虽不敢在渊府有所表示,可心中的怒火却按耐不住地冒了上来,暗自咬牙发誓,假若真有他高任武上位的一天,一定要将渊家满门尽灭,只不过高任武自己也知道这等可能性并不算太大,也就只能借此安慰一下自个儿受伤的心灵罢了,一出了渊府,也不去朝见自家父王,闷闷不乐地自行转回了家中,独自生闷气去了……
“父亲,高任武那厮所言万分不实,父亲为何放其回府?”高任武刚走没多会儿,内堂中转出了三人,分别是渊盖苏文的长子渊男生,次子渊男建,三子渊男产,这其中性子最急的渊男产人未至,话音倒先至了。
“三弟不可放肆,实情如何父亲自会判断,何须尔来多言。”渊男生一向与高任武关系不错,加之又甚是讨厌持宠而骄的幼弟,此时见渊男产抢在自己前头发言,自是心头不爽,毫不客气地呵斥了渊男产一声。
渊男产虽年方十六,人却生得魁梧壮实,一身武艺在三兄弟中最为当行出色,有着渊家后起之秀的美誉,素来得渊盖苏文的厚爱,打心眼里就不怎么瞧得起自家长兄,此时被渊男生一喝斥,眼珠子立马横了起来,刚想着出言反驳,却见渊盖苏文一摆手,制止了两兄弟之间即将爆发的又一次冲突,从胡床上站起了身来,在厅堂里来回踱了几步,眼中突地闪过一道精光,斜了长子渊男生一眼,沉着声道:“生儿,尔此番乃是与高任武一并前去,该是见过李家小儿的罢,说说看,对其人印象如何?”
“这……”渊男生明显地迟疑了一下,缓缓地摇了摇头道:“孩儿只是远远地看了其两眼,实谈不上有甚印象,只是孩儿觉得此子不同寻常,非等闲之辈可比,就此番宽待高任武一事,内里恐另有蹊跷。”
“嗯,是有蹊跷,老夫欲慢其军心,此竖子竟跟老夫来了手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嘿,好手段,好手段啊。”渊盖苏文嘿嘿一笑,感叹了一句。
“父亲,那高任武竟敢与唐贼勾搭,罪无可恕,孩儿这就去宰了那厮!”渊男产脾气暴,年轻气盛,一听老父感慨,立马蹦将起来,便要去除了高任武那个祸根。
“且慢。”渊男生虽不怎么瞧得高任武,可毕竟是打小一起长大的伙伴,自是不忍心坐看其枉死,一见其弟要动手,而其父竟没有丝毫拦阻的意思,不得不站了出来,喝了一嗓子道:“父亲,唐寇狡诈,此离间之计耳,倘若我等真除了高任武,不单于事无补,徒增笑耳。”
“大哥此言差矣,区区一高任武而已,杀了便杀了,又能如何?”渊男建素来与渊男生不和,倒是与渊男产甚善,此时一听渊男生为高任武说情,不屑地撇了下嘴,反驳了一句。
“话不是这么说的,如今我军背城坚守,士气为上,单凭猜测之辞而诛杀大臣,实难服众,一旦生变,反倒不美,还望父亲明察。”渊男生不满地横了其二弟一眼,强自压下心头的火气,一副诚恳的样子看着渊盖苏文,款款地劝说道。
别看高任武乃是当朝宰相,可在渊盖苏文眼中,也就只是一条狗而已,杀不杀都无所谓得很,当然了,值此非常时期,以渊盖苏文的智谋,自也不可能去做那等自乱阵脚的蠢事,先前之所以不表态,只不过是为了看看诸子对此事有何看法罢了,此际事已分明,渊盖苏文自是不会再卖关子,这便笑了笑道:“嗯,生儿能如此想,为父心中甚慰,想那高任武不过一蠢夫耳,以李家小儿之奸诈,又岂会看不出来,此乃一石二鸟之策也,老夫若是就刺杀了高任武,那便是自乱军心,不杀么,嘿,瞧着恶心是一回事,若是任由高任武将消息传了出去,军心一样不稳,哼,些许伎俩便想诱老夫上当,那也太小瞧了老夫的度量,生儿,尔回头让府里的那几位老夫子就此事写些唱词,就言高任武舌战李家小儿,坚拒李家竖子之诱惑,着人满城传唱之,翌日唐贼攻城之际,不妨找些戏班子就在城门楼上唱他几回,另,尔去叫高任武写封檄文,着人送往唐营,恶心一下李家小儿,老夫倒要看看这厮究竟能忍到何时。”
“是,父亲,孩儿这就去办,只是……”渊男生显然没想到自家老父竟然想出了这么个以毒攻毒的策子,心中倒是一喜,可接着疑云又起,迟疑了一下,这才接着道:“只是若真如此做法,那李家小儿或将老羞成怒,一旦大举来攻,城防压力恐非小矣。”
面对着渊男生的疑惑,渊盖苏文这回倒是没隐瞒,一挥手道:“老夫正是要其来攻,此子狡诈,非妄动之辈,蓄势愈久,攻势愈可怕,安市城便是前车之鉴,唯有激其仓促来攻,苦劳其军,方能以拖待变,这一条尔等须牢牢记在心中。”
“是,父亲,孩儿们记住了。”渊盖苏文发了话,兄弟三人尽自心中尚有所不解之处,可也不敢再就此事多说些什么,各自躬身应诺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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