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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军刚刚说完,就看见他身后出现了一道白色的影子,只是一眨眼的工夫,白狼就到了破军的身后十来米远的位置,破军好像知道背后的情形一样,回手将那颗地雷顺着脑后扔了出去,几乎就在同时,他猛的一回身,举起猎枪对着地雷就是一枪。
轰的一声,地雷爆炸,一股灰蒙蒙的粉尘突然涌了出来。白狼一个急停,转头向后跑去,虽说减了炸药的分量,但爆炸的威力还是将破军掀了一个跟头,摔倒地上之后当场晕倒,人事不知。
我和郝文明,孙胖子一起,将昏迷的破军抬到了之前发现张支言的地方,将他俩并排放在了一起。破军的伤在头部,他落地时,后脑撞到了地面的石头上,虽然没有伤到颅骨,但是伤口流出的鲜血已经将他背后的衣服染红了一片。
我在张支言的背包里找到了几卷干净的纱布和一小瓶的医用酒精,之前学的战地急救在这里用上了,简单处理了破军的伤口之后,血慢慢地被止住了。虽然破军还在昏迷当中,不过总算是没有了生命危险。
看到破军没有大碍之后,郝文明对黄然的怨气消了几分,他捡起来一个地雷,斜着眼对着黄然说道:“你不说点什么吗?连这里面的东西都搬出来了。这辈子你豁出去不算,还把下辈子也搭上了。不是我说,黄然,拼命不是你的风格啊。”说到这里,郝文明顿了一下,眼睛也眯缝了起来,接着说道,“黄然,你说句实话,阮六郎的见闻到底是不是原版的?不会是你还留了几页不让我看吧?”
黄然坐在地面上,他这时也缓了过来,虽然看去来还是有些狼狈,但是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招牌一样的笑容。黄然擦了脸上的汗水之后,反而显得更加埋汰,他叹了口气,说道:“郝主任,用不用我发个誓什么的?现在这样的情况,能不能出去都是两说,再藏着掖着就是把我自己埋这里了。”他这几句刚说完,刚才破军受伤的地方传来了一阵狼嚎。这嚎声时叫时停,能听得出来那只白狼就在地雷爆炸的地方来回徘徊,看样子它是被飘散在那片区域中的佛灰挡住了。虽然是心有不甘,但是白狼还是无法穿越那漫天的佛灰粉尘。
我们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狼啸的位置,孙胖子看着那一大片粉尘,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他扭过脸来,对着黄然说道:“我说老黄,你这地雷是怎么使的?爆出来这一大片佛灰,还能让那只癞皮狗又跑了,你不是故意放水吧?”
听了孙胖子的话,黄然的眼睛突然直了。他好像想起来什么事情,也没有回答孙胖子的问题,黄然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三步两步走到发现张支言时,旁边地雷爆炸的位置,跪在地面上,伸手在弹坑中扒拉起来。不过在里面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最后就连郝文明都忍不住问道:“你在找什么?”黄然就像没有听到一样,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继续寻找着什么。我们几个人(除了蒙棋棋照料两个伤员之外)都站在黄然的身后,看着他凭两只肉掌,在那里抓来挖去,然后将手里的泥土和佛灰仔细分辨一番之后,又换了个位置继续相同的动作。几个流程下来,他几乎将爆炸产生的坑口又扩大了一倍。
就在我和孙胖子已经看厌的时候,黄然突然从地面上跳了起来,他用两根指头捏着一个黄澄澄的弹头,低声吼了一句:“还真是这样!”
我和郝文明都不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孙胖子已经看出名堂:“有人暗算你们?”黄然有点诧异地看了看孙胖子,看来是被孙胖子说中了。看黄然脸上的表情,要不是孙胖子一直和我们在一起,黄然一准以为暗算他的就是孙胖子。
黄然讲了刚才伏击白狼失败的经过,他看到蒙棋棋打出的信号弹之后,就带着张支言和破军两人向这里赶。他并没有直接冲上去援助我们,黄然的计划是先在这里挖坑埋地雷,这些地雷都额外加了双向引爆装置,就算尹白没有踩踏到地雷的起爆点,也可以由黄然手中的无线控制器引爆。然后让破军上去将尹白引到这里,准备用佛灰迎接尹白。
本来这个计划除了破军的情况危险点以外,还算是可行。没想到他们的动作慢了一点,就在地雷刚刚埋好的时候。还没等破军上去,白狼已经追着黑猫跑了下来。当下他们马上散开,就在白狼马上就冲过来的时候。几个地雷竟然突然无故爆炸了,距离地雷最近的张支言被炸药爆炸的气浪直接震晕。黄然和破军命好,侥幸逃过了一劫。当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对于无故自爆的地雷和满天的佛灰时,黄然和破军有点不知所措,他两人跑出来之后,遇到了同样慌不择路的白狼。
而那只白狼当时的速度太快,四溅的弹片伴着佛灰,划伤了它脖子下的一撮皮毛,然后就是漫天的佛灰弥漫开来,白狼强忍着佛灰带来的痛苦,冲过了这一片佛灰弥漫的区域后,遇上了黄然和破军两人,随后这两人一狼,开始了另一场追逐的游戏。
刚才命都差点保不住,黄然也没有多想地雷为什么会无故自爆。现在经过孙胖子这么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地雷自爆的事,在爆炸的范围里还真找到了地雷自爆的原因。
说完之后,黄然看了看郝主任,随后将弹头扔给了他,说道:“这个妖塚里面还有另外的一伙人!”郝文明将弹头放在手中看了看,是比较特殊的全钢步枪弹头,这种弹头一般是为穿甲弹特制的,难怪它打穿地雷之后,还能钻进地下那么深。
郝主任皱着眉头看了看手上的弹头,又看了看黄然,他没有在黄然的这几句里找到毛病,算是很难得地相信了一次黄然。郝主任回头四下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之后,对着黄然说道:“想不到现在我能和你拴在一根绳上面。不是我说,那个人一直跟在我们的后面,他起码知道进来的路怎么走,黄然,这本阮六郎的见闻,还有谁看过?”
黄然盯着郝主任的眼睛,突然有些失神地笑了一声:“郝主任,要是你,会把那种东西随便给别人看吗?除非……”黄然突然顿住,他的眼神一顿紧缩,说道,“有一个死了个朋友又复活了。藏了半天了,你还不出来吗!”最后一句话,黄然几乎是从口中喷出来的。
就在黄然说话的时候,我的心里突然一阵没来由地恍惚,就觉得脑后冒出一丝凉风,身后有一种巨大的压力瞬间涌现了出来,压抑得我有点上不来气。有这种感觉的不止我一个人,我们这几个人几乎同时都猛地转头向后看去。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晃晃悠悠从温泉的位置走下来,已经到了我们身后不足百米的位置。
这个人的身材矮小,身上披着一件斗篷,他低着头,整个头部都在陷在斗篷的帽子里面,看不清他的相貌。这人一路走下来我们这几个人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要不是最后他不在隐藏自己的气息,恐怕这人就算到了我们的身后,也没有人发现得了。
黄然看到这人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了一下,皱着眉头看向来人,好像来的这个人和他说的不是一个人。这个人继续向我们走过来,在距离我们十来米时,他停住了脚步,抬头看了我们几个人一眼。迎着他的目光,我看清了这人的相貌。没看见还好点,等看清这人的长相之后,我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
这人已经看不出来岁数了,他满脸的皱纹就像干透了的橘子皮一样,只要稍微做一点表情,脸上一些风干的皮屑就簌簌向下掉。他的眉毛已经掉光了,光秃秃的眼窝下面是一双浑浊发黄的眼球。他看人不转脖子,只是眼珠在眼眶里来回乱转。和他对视了一眼之后,看得我心里直发毛,不由自主地将眼神从他的脸上挪开。好在他的注意力也不我的身上,只在我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就转到了黄然的身上。
“呵呵……”这个人突然笑了起来,不过听起来更像是猫头鹰在叫。黄然看着他,也跟着冷笑了一声,他好像看出了门道,之前他那种疑惑的眼神随着这声冷笑荡然无存,冷笑之后,黄然说出来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该怎么称呼你呢?叫你阮良好呢?还是阮六郎好呢?”
“呵呵……”这个人也笑了一声之后,将斗篷上的帽子放了下去,将整个脑袋都露了出来,他头发已经秃得差不多了,露出来头顶的九个戒疤。随后将斗篷脱掉,露出来里面一身绿色的军装,虽然这身军装松松垮垮的,穿在他的身上极端地不合身,但是我还是认得出来这正是阮良掉进温泉里时,身上穿的那一套。
看到戒疤之后,黄然的脸上笑意更盛,说道:“传说阮六郎四入佛门,又四次还俗,现在看好像是应了这种说法。”这人的笑容减了几分,摇了摇头说道:“错了错了,我出世六次,又重新入世六次。不怕你笑话,我心里贪念太重,就算最后做到了宝音寺的住持僧,也还是抵御不了这花花世界的诱惑。唉……”他说完之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黄然笑了一下,说道:“花花世界的诱惑?是坟地里棺材香的诱惑吧?”阮六郎没有说话,竟然默认了。
黄然说他是阮六郎的时候,我们民调局的三个人都惊呆了。等他感叹完之后,郝文明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阮良,还是那个阮六郎?”这人将目光转向了郝文明,淡淡地说道:“阮良也罢,阮六郎也罢,无非都是一副皮囊而已。我俗家姓阮排行在六,没有大号,从小到大就一直六郎六郎地叫着。后来把我送进了庙里做火工,阮良这个名字还是庙里的和尚给起的。”
虽然他本人已经承认了,但我还是不敢相信这人就是阮良,他现在这样子和阮良的反差也太大了。没等我问他,孙胖子先说道:“你先别客气,不是我说,你刚才还油光水滑的,现在这是怎么了?不是进了莹泉的后遗症吧?”“你说的是这副样子吗?”阮六郎向孙胖子走了一步,就在他右脚跨出去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一张褶子脸突然变得光滑平整,脸上的肌肉也出现了变化,原本还凹陷松弛的部位也变得饱满有弹性,一双眼睛充满了精光,头顶上茂密的头发将里面地戒疤挡得严严实实,身形也变得高大了很多。这副样子,不是阮良还能是谁?
这种奇异的景象在他左脚跟上的时候,突然间消失了。眼前这个人又变成满脸皱纹,老朽不堪的样子。眼前这个“阮良。”扶着一颗钟乳石,接连喘了几口粗气,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趋势。好像刚才一瞬间的返老还童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只是一瞬间就像要了他老命一样,那么之前他连续保持那么长时间年轻的容貌,是怎么做到的?
除了我和孙胖子之外,郝文明只是冷眼看着,他对阮良刚才的变化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讶。而黄然则拍了拍手,说道:“我还以为会这种错位术的人早就死绝了,没想到还会有人能施展出来。”阮良这口气缓匀之后,看了黄然一眼,慢慢地说道:“要是后退四十年,你说得也差不多,我这是四十年前在贾士芳的墓里找到的。说来可笑,我当时还以为找到了长生不老的法门,没想到终究还是昙花一现。”
阮六郎说话的时候,黄然先是和郝文明对视了一眼,黄然的嘴唇动了动,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头看着阮六郎的方向。之后他半低着头,貌似正在竖着耳朵听阮六郎的这一段经历。
等到阮六郎说完之后,黄然向前走了一步,说道:“我在刘处玄的墓里看到你写的见闻的时候,还有点不明白,你写见闻我能理解,但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把你写的见闻放回刘处玄的墓里,你想写给谁看?刘处玄的亡魂几百年前就轮回了,那就剩我们这些及你后尘进入墓穴的人了,还以为你这是好心关照后辈。而且你一共写了十几篇见闻,别的见闻都写的蜻蜓点水意思一下,只有这里的妖塚写得这么详细,就像是想拉我们进来一样。不过我当时以为你早就死了,就没有多想。真是想不到盗墓的也能活你这么大的岁数,真是异数了。我打听了一下,你今年有九十了吧?”
黄然边说边继续向着阮六郎连续走了几步。阮六郎看着他向自己越走越近,突然冷笑一声,说道:“你还是站那儿吧,别以为刚才在脚底下粘了一道定身符,就能制住我了。不怕告诉你们,你们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里。还有,你是白痴吗?看看我的脚下有影子吗?”他说得倒是没错,妖塚里面几乎没有任何光亮,也就是我们这些不是普通视力的人才能看得清楚周围的景物。说着,阮六郎指着黄然的背包又是一声冷笑,继续说道:“你说以为我早就死了,不见得吧?你的背包里好像还有一样针对我的东西,拿出来吧,顺便试试好不好用。”
阮六郎这几句话说完,黄然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了,突然大喊了一声:“动手!”同时他快速地向阮六郎的位置冲过去。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见啪的一声,一颗红色信号弹斜着打在阮六郎身后的空中,然后以抛物线的角度徐徐向下坠落。发射信号弹的竟然是郝文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张支言昏倒的地方。几乎在黄然喊动手的同时,郝主任飞快地在张支言的背包里掏出了一把信号枪,对着阮六郎的身后打了出去。话说回来,郝文明什么时候和黄然这么默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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