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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最后的格格

失望的良玉无措地走到路边，越想越气，一拳打在木柱上，血顿时流了下来。良玉浑然不觉疼痛，自言自语道:“她不会相信我了，她一定不会相信我了……”忽然一阵声音传来:“我相信你!”良玉如在梦中，恍惚间头一看，见云香正微笑着站在他面前，良玉大喜:“傲雪，你……”傲雪慢慢地走到良玉的身边，发现了良玉正在流血的手，赶紧拿出手帕为他包扎，埋怨道:“傻瓜，你不痛柱子还痛呢。”良玉突然涌起勇气，抓住了云香的手:“傲雪，如果你不相信我，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云香轻轻地松开手，低下头，笑了，“我有那么重要吗？”“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相逢犹恐是梦中。”良玉喃喃道。云香的心如小鹿乱撞般怦怦乱跳，害羞道:“我只是个丫鬟，我听不懂你说的。”她往前走去，良玉跟上:“傲雪，我……我喜欢你……昨天没看见你，我心里……空荡荡的，就跟缺了什么东西似的。”云香回头，轻声道:“谁让你去那些烟花之地的？”良玉举着三个手指:“我发誓，我平时是不去的，不过——我不后悔那一天。”云香一怔:“你……”“因为那一天我遇见了你，后来我常常想，花满楼也好，积善堂也好，戏班也好，不管哪里，我的存在都是为了遇见你。直到你的出现，我才明白活着有多么美好，傲雪，我——”云香凝住了，初次听人告白的她心里隐约有了分欣喜。这时，铜锣大作，裕王府的轿子颇为威风地抬了过来，云香看见后大惊失色:“糟糕，我们家王爷来了，万一被发现，我就惨了，快走——”“别怕，我带你走小路。”良玉拉起云香的手，跑入了小巷，一路拉着她的手跑到了裕王府后院的门口，两人都喘着大气，精疲力尽。云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一直与良玉拉在一起，看了良玉一眼，良玉不好意思地松开了。云香微微喘气道:“你……你真厉害……居然能赶在他们前头。”良玉温柔地看着她，道:“要是你愿意，我们还可以跑得再快一点。”云香回避着良玉灼热的视线:“那我肯定会倒在半路的。”良玉道:“不怕，有我在，我背你，哪怕是一辈子——”云香望着良玉内心充满感动，良久，微微一笑道:“时候不早了，我先进去了。”“等一下，这……手帕怎么还你？”“下次见面再说吧——”“不如我们约明天，明天我在天桥等你。”良玉满怀期待地看着云香。云香含羞点点头，入内而去。“不见不散——”良玉看着云香的背影喊道，手里攥着似乎隐隐散发香味的手帕，心头一阵狂喜。云香轻手轻脚地进屋，悄悄地关开门，回身却看见踏雪披着自己的衣服侧身而坐，吓了她一跳。踏雪见是云香，松了一口气:“格格，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都等了大半天了!”“我已经很快了，有什么情况吗？”云香挨近她坐下。“刚才差点就露馅儿了。”踏雪道，“你没回来前一会儿，福晋从这里走过，还好我穿着格格的衣服没被看出来，但如果福晋进门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云香乍舌道:“还好还好，幸亏额娘没进来，不怕不怕。”踏雪郁闷道:“格格，以后咱们不要再出去了，我真的担不起这个责任，好好待在府里行不行？”云香斩钉截铁道:“当然不行。”踏雪一呆:“格格既然执意如此，踏雪的小命早晚不保，我看我还是找条绳子先吊死得了。”说着就要去找绳子。云香紧张地拉住她，压低声音道:“踏雪，你这是干什么？”踏雪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格格，您也为我想想，万一要是让王爷福晋知道了这件事，我一定活不成了，与其到时候砍头、腰斩、骑木驴，还不如现在自行了断，至少还能留个全尸……”云香最见不得人哭，这时也乱了分寸，哄道:“你别哭，别哭嘛，好了好了，我答应你还不行？最多……以后不出去了。”踏雪红着眼睛道:“说话算话？”云香无奈地点了点头，想起良玉失望的神色，叹了一口气。良玉满怀期望，早早来到人群拥挤的天桥，瞪大了眼睛在人群中寻找着，却遍寻不着云香的踪影。三个时辰过去了，云香还是没有出现，良玉担心得团团转，暗想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他想了想，飞快地往前跑去。裕王府门前，一对栩栩如生的石狮威严地看着三三两两的人群经过。门开了，踏雪跨着篮子走出来，突然有一只手将她的嘴包住，拉到一边。踏雪几乎吓了个半死，正要惊叫，却发现身后的人原来是良玉。“嘘……别怕，是我。”良玉低声道，放开了手。踏雪看了看左右走动的百姓，白了良玉一眼，奇怪道:“你怎么来了？”“昨日我与傲雪约好今日在天桥碰面，左等右等等不到她，我只好自己到这儿来了。踏雪，她没出什么事吧？”良玉担忧道。踏雪低头一想，露出了十分难过的表情，良玉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是不是傲雪真出什么事儿了？”踏雪哽咽道:“昨天、昨天她赶回来，正好被管家发现，然后……”良玉见踏雪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急道:“然后怎么了？你快说呀!”踏雪难过道:“然后她就被……活活地打了一个时辰……”

第16节：最后的格格

“什么!!那……那她现在怎么样了？”良玉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就冲进王府探望心爱的女孩。“人总算是活了下来，现在正躺着养伤呢。”踏雪忽然道，“温老板，你放过傲雪吧!”良玉愣住，看着踏雪一脸不解，踏雪道:“就是为了跟你碰面，她才被打成这个样子。你再纠缠下去，她的小命就玩完了——”良玉懊恼地用手击墙，刚刚凝合的伤口再次流血，踏雪狠狠心道:“我知道温老板对傲雪一片痴情，可为了傲雪的安全，我恳请温老板千万别再跟她见面了。”她望了满脸痛苦的良玉一眼，咬牙说道，“就算是为了傲雪好。”踏雪头也不回又进了王府，剩下了不知所措的良玉。戏台上表演着《双枪陆文龙》，台下座无虚席，小二穿梭其中。良玉站在几张椅子叠起的顶峰往下跳，忽然脑中云香巧笑倩兮的脸，他吸了口气却走了神，跳下来时一个没站稳跌倒在地，扭伤了脚。观众站起来，喝起了倒彩，班主赶忙出来向观众作揖道歉，几个师兄弟将良玉抬了下去。观众的起哄声没有停止，依然此起彼伏，听在良玉耳里一阵烦躁，气得一把将桌上的道具挥倒在地。班主走来，捡起道具，“良玉，你是怎么回事儿？这高空弹跳的功夫一直是你的拿手绝活，从没失过手。今天怎么出了这岔子？”良玉皱紧眉头，不耐烦道:“我不小心。”班主生气道:“咱们华庆生戏班的牌子是大家一起辛辛苦苦创出来的，你听听下面的起哄声，可别因为几个不小心砸了招牌!”良玉心里苦闷，刚想顶一句，一旁的小师妹希雅递上茶壶，打圆场道:“师父，您先喝口茶消消气。按我说呀，师兄一定是累了，这一场接一场，有个把失手也是难免的，师兄最要强了，得了倒彩其实他自己心里比谁都难受。”班主被希雅一番安抚，心情平静下来，说道:“累了就好好歇一会儿，下次多留几个心眼儿，知道吗？”良玉点点头，这时戏班的跟班将一张帖子递给班主，班主拆开一看，商量道:“又是想请你去唱堂会的，我替你推了？”良玉道:“麻烦师父了。”班主诶了一声，转头跟班道:“你待会儿去裕王府跑一趟，就说温老板这两天身体不太好，要静养，说话的口气软一点，王府不比外面，明白吗？”跟班点了点头、接过帖子就要走。裕王府？良玉心中一震，出声道:“等等!把帖子拿来我看看。”看过帖子的落款，良玉笑了，“师父，这一回，我去。”班主奇道:“哟？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可是从来不唱堂会的，怎么突然就破例了呢？”“这……”良玉飞快地想着说辞，“裕王府给的价这么高，比外面唱几十场都强，再说我不刚被喝了倒彩吗？假如在王府唱得好，说不定还能挽回声誉不是？”班主沉吟道:“有道理。”对跟班道，“去，说温老板一定准时到!”随着跟班的离去，良玉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笑容。自从答应踏雪不再出府后，云香无事可干，便成天摆弄些针线女红，这天下午，傅伦和玉琴拿着许多盒子笑着走进云香的闺房，见是他们，云香赶紧起身请安，福身道:“云香给阿玛、额娘请安，阿玛吉祥、额娘吉祥!”“起吧。”傅伦笑道。云香依言起身，看见玉琴手里的盒子，好奇道:““额娘，这大盒小盒的都是些什么呀？”玉琴打开一个大盒子，递到云香面前，“你自己看。”一串漂亮的翡翠手串映在云香眼中，它由十八颗翠珠、两颗碧玺珠穿成，端的美轮美奂。云香不由得发出了赞叹。玉琴笑道:“别急着说漂亮，漂亮的还有呢。”她将首饰盒一个个打开，银镀金嵌珠簪子、东珠耳环、翡翠手镯，还有各种精美的头花、发簪，云香应接不暇，觉得一双眼睛都看不过来了。云香兴奋道:““额娘，你的宝贝都掏出来了吧？看得我眼都花了……”“不急不急，都是你的，你慢慢看。”玉琴脸上满是慈祥的笑。“都是……我的？”云香吃了一惊。“再过几天就是你阿玛的五十大寿，到时四方贵宾汇聚王府，当然得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玉琴一件一件给云香戴上首饰，镜子里现出一张绝世的容颜。“额娘，我觉得每件都漂亮，我快挑不出来了。”云香有些晕了。“那你就把这些全都摆身上，走起路来“咣当咣当”，也挺有意思。”傅伦打趣道。云香不干了，跺脚道:“额娘，你看，阿玛又拿我取笑。”玉琴笑道:“好了，说正经的，首饰呢你可以自个儿慢慢挑，”她与傅伦一个对视，“不过这人嘛……还得听你阿玛的。”云香一呆:“人？什么人？”傅伦道:“云香，你年纪也不小了，迟早总得找个归宿嫁人吧？”云香一下子没了情绪，将首饰一放，道:“女儿不嫁，女儿要一辈子跟阿玛额娘在一起。”玉琴道:“胡说，哪有女子不嫁的道理？我告诉你，有一个人我跟你阿玛都觉得很合适，他是本届恩科的探花，名叫景寿。景寿不仅有真才实学，长得也是相貌堂堂，现在礼部任职，深受老佛爷器重。这次你阿玛五十大寿会把他请过来，你们先认识一下，假如合适，就早早把事情办了，也好了却我和你阿玛一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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