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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5 章（第1页）

芊芊正要说话，车窗外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两人对视一眼，皱着眉头警惕的将车窗上的帘子掀起一条细缝向外查看。

只见大街上正有一个身材高大，面目可憎的男人手中牵着一根绳子骂骂咧咧的向前走着，绳子的另一端套在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瘦弱女人脖子上。这男人生的高大，步子便也迈的极大，拴在女子脖子上的绳子又极紧，女人双手撑在颈上的绳子上，努力迈着步子踉踉跄跄的跟着，几次都险些被拽倒在地。

“欺人太甚！”芊芊见不得这种景象顿时血往上涌，便忍不住想下车将那个男人打个头破血流。

韩烁赶忙一把将芊芊拉住，开口道“芊芊，我们此番暗探不可暴露行迹。”

芊芊闻言咬咬唇，不甘心的道“那怎么办？一条人命，难道任他糟蹋不成？”

“自然不是。”韩烁将芊芊按到身边坐下，示意芊芊看女人头上插着的草标，开口道“这个男人是要将她卖掉，我们只跟着他，我派人买下她救她一命也就是了。”

芊芊闻言细看，这个男人牵着女人的方式果然像是在牵着一头骡马畜生一般，虽然折磨却并不会致命，想着韩烁说的有理，便便硬生生的忍下一口气，任由马车跟着这一男一女缓慢前行。

一路跟着芊芊一路透过车窗的缝隙观察着街面上的情景，心中期盼着有人能出手救下那个可怜的女人，但是没有...街上的众人有的人神情麻木视而不见，有的人面露嫌恶的绕道而行，有的人看好戏似的一路跟行窃窃私语，有的人则不怀好意的上前与男人搭话，想要问出这女人想要卖往何处何许价钱...街上的人千人千面，各有各的神情，但却没有半个人露出同情怜悯的神色。芊芊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充满恶意的梦境，忍不住有些惊恐的缩进韩烁的怀中，不敢再去面对车窗外像是恶鬼和行尸走肉一般的人们。

韩烁怜惜的将芊芊紧紧搂在怀中，紧锁着眉头看向窗外，看惯了花垣国泰民安的大好局面，再看到眼前这一幕果真是令人无限唏嘘。但是，就算是玄虎一向民风彪悍，但是百姓也还称得上淳朴热情，他离开短短不到两年，怎会变的这样麻木不仁是非不分？眼睛扫过街面，韩烁眉头皱的更紧，只因他看到街面上的角落中躺着不少衣不蔽体的人，更有一些已经瘦得露出了明显的肋骨，呼吸微弱到似有若无，似乎就要气绝身亡了。

正当两人都陷入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的时候，马车缓缓停下，白芨掀开车帘小声道“少君，到地方了，已安排我们的人去救人了。”

韩烁这才回过神来，应了声好，他们的马车停得的位置很巧妙，掀开车窗的帘自便能看见前方用来交易牲畜的高台，别人却难以窥伺到车中景象，于是芊芊韩烁两人便先收敛了心神看向远处的一男一女。

高台上刚刚完成了一笔交易，商品是一群温驯的小羊羔。男人趁着羊倌将羊赶下台子的时候，急吼吼的拽着女人三步两步的跨上台来，女人动作慢了些被勒的发出一声悲鸣，几乎是摔上台来一般的趴倒在地。男人丝毫未见联系，粗鲁的将女人拽了起来便开始大声的冲着台下的人群吆喝了起来“都来看看啊！年轻的母两脚羊，能生养还能暖被窝子，做活下地也使得，一百个大钱一斤啊！”

台下的有个嘴角下撇，看起来就十分刻薄的干瘦男人上下打量了女人几眼，狐疑的开口道“这也太瘦了，买回去万一不好生养怎么办？你还能给我们退了不成？”台下的几个男人闻言亦是窃窃私语，似乎对此也十分担心，还有人小声的嘀咕“脏成这样，也不知好看不，要是又不能生又丑买回去岂不是亏了？”

男人见状赶忙道“大家放心！她虽然瘦，但是健康得很，我仝老六常年做这行买卖，岂会砸了自己的招牌。”说着又不顾女人的挣扎将她的头按到刚才饮羊的水槽里面，胡乱的用手摸了几把她的脸，也不顾女人呛水咳嗽的惊天动地，便拽着她的头发向众人展示道“大家看，这只羊溜光水滑，皮子细眼睛大，买回去绝对不亏的！”

众人再看果然台上的女人是个清秀的年轻丫头，台下的男人们便似是饿狼见到肉一般，纷纷抢着出价竞买这只所谓的“两脚羊”，只喜得那个人贩子哈哈大笑，而女人的脸上的表情麻木顺从，好像真的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芊芊粗喘着将视线从窗边挪开，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一般的躁动着，直震得她一阵阵的目眩耳鸣，这样的场景是她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过的，她从未想过人也可以像物品般被任意买卖，也没想过普通人的人心也会黑暗至此，她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了恐惧，对人心的恐惧。

“芊芊，别害怕。”韩烁将受惊的娘子揽入怀中，感觉到芊芊轻微的颤抖，心疼的不得了，先是低声的吩咐白芨赶紧驾车离开此地，随后便用手捂住了芊芊的耳朵，隔绝掉外面的一切声音，安抚般的亲吻她的额头。

马车外的车辕上梓锐呆若木鸡一般的发着愣，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骇人听闻的场景。花垣吏治清明，遵循的便是人命大过天的信条，不说平民百姓即使是签过卖身契的奴仆杂役的性命，也不是可以随意戕害的，即使有错或是撵出府去或者交给衙门处置，也绝不能动私刑害其性命。而今日看到的一切让他真真实实的明白了玄虎的黑暗残酷，梓锐目光闪了闪，看来他要打起精神来，认认真真的保护好自家的三公主，毕竟玄虎可是男子为尊的地方。

一路上车内车外无人说话，四人皆在心中想着自己的念头。马车又行了不多时便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宅院前，宅院的大门上挂着一个写着“程宅”的牌匾，白芨上前叩门，不一会便有一个被烧毁了半张脸还是跛足的白发老人前来开门，老人看清白芨手中的令牌时，还好用的一只眼睛微微睁大，口中“咿咿呀呀”的发出不明意义的声音，原来这人还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老人赶忙把大门打开，迎着马车入府，还在马车全部进入后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左右街面，发现没有人注意才关上大门回到府内。

韩烁先一步从马车上下来，又转身去扶身后的芊芊，芊芊此时已平稳了心神，冲着韩烁微微一笑便搭着他的手跃下车来，即使穿着粗衣布衫也是一派雍容大气的皇家气度。韩烁亲昵的握握掌心中芊芊的小手，才将目光转向院中白发的老人处，神色轻松的打招呼道“程叔，好久不见。这是我夫人花垣三公主陈芊芊。”

老人神色似乎十分激动，连连向两人鞠躬行礼，眼中似乎都闪烁着一丝泪花。韩烁见状一笑“程叔，你先去帮我们准备个休息的地方吧，赶了一晚的路我们有些累了。”程叔闻言双手比比划划的示意众人先到厅中休息，随即便一溜烟的向着后面的院子跑去了。

韩烁摇摇头，伸手揽住芊芊的肩膀进了厅中，芊芊好奇的询问“这是谁啊？你的管家吗？”

韩烁将芊芊安置在桌边坐下，又亲手斟了一杯热茶让芊芊捧在手中暖暖还有些冰的手，才笑的温和的开口道“程叔算是个长辈，他是我外祖父的副将程风。”

芊芊闻言一怔，脱口而出道“萧定远的副将，神行将军程风？他还活着？”不怪芊芊惊讶，传闻中程风是萧定远的得力干将，几乎从不离左右，当年河谷惊天一炸，世人皆以为程风也同萧家军一起碎为齑粉了呢。

韩烁一笑“当年爆炸的时候程叔被第一波爆炸的力量甩进了一道裂缝，虽然受了重伤却也捡回了一条命，后来当时的军医，也就是我身边的胡医官去河谷寻找生还之人的时候，发现了还一息尚存的程叔，悄悄的将他隐在自己的庄子上治疗调养了半年才让程叔重新站起来，但是也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芊芊听到此话忍不住叹息道“没想到当年的名满江湖一代名将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当年的江湖上最出名的两个副将一个是花垣裴武江身边的神箭手赫连宸，现在正是楚楚的得力臂膀，依然十分被觊觎重任，常年坐镇花垣南疆。而另一个就是以智谋和轻功扬名神州的程风，这程风成名极早，二十岁便成了萧定远的副将，但是在二十五岁那年随着萧定远出征便一去不回，时光荏苒这个像是昙花一现般的精彩人物也慢慢被大家遗忘了，芊芊也是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个传说中的人物，而且还是这般的形容。

芊芊实在是忍不住了，向韩烁道“你的父亲此生作孽太过了，为君不仁，为夫不忠，为父不慈，为友不义，将一个千年传承的泱泱大国作成这般样子，难道你们玄虎就没有半个有识之士想要揭竿而起，推翻这腐朽的统治吗？”

韩烁无力的一笑，芊芊此话虽然过于大胆，但是想想她的话若成真，即便他身为皇室也不得不说那样的结果真是让人痛快，所谓的官逼民反也就是这样了吧。

韩烁脑中念头一转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得门外一阵朗笑之声传来，随后便有一个清亮的男声回答芊芊的话道“怎么没有？在下便是三公主口中的有识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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