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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报仇吗（第1页）

“念微元年六月十三，薛怀平于巳时到府，求见朴氏。朴氏不欲接见，薛怀平只说二字‘杀师’，朴氏大惊，屏退众人，与薛会谈。薛开门见山，提出联姻，为薛子求娶二房嫡长女郎师明锦。朴氏笑曰：‘薛氏乡野，我家女郎只高嫁，不低娶，若无聘礼，绝不出嫁。’薛不虞，翻出三张地契，乃是自唐谷三座还未开采的金山，言明并非聘礼，乃是献给朴氏的赠与。朴氏不语，薛又以联姻联盟为由，共同斩南定公府，杀师玟清，朴氏首肯，言定联盟，金山易主，媒书已写。薛直言薛子仰慕明锦，要与明锦婚前约见，请朴氏帮忙。朴氏不肯，薛送上黄金五百两，朴氏欢喜，约定三日后午时送师明锦于长清河惊羽河堤观柳，薛又言恐有损明锦声誉，朴氏直言再加五百两，大师府不怪罪，不阻拦且鼎力支持薛师联姻。”

寥寥数语，师明锦一目十行，看罢后又惊又怒：“这绝非真事！祖母并非这等人！”

师玟清抬起眼皮凉凉地看了一眼她：“她是不是这等人你心里不清楚么？朴氏此人如何表里不一，你陪在她身边如此之久，却不知道？何况我知道的，她待你也并非看上去那般好。”

师明锦不由得便信了，不禁怒喝道：“祖母为何如此待我？我清清白白的女郎，被她当做货物一般卖来卖去？岂有此理！”

师玟清略略笑了笑，“你却没有这个身份说她不妥，你为虎作伥多年，在她身边蛰伏讨一个高枝儿，说这话便有些过分了。你既不是真心待她，何求她一个真心待你？原本你就是求一个如同嫡长的地位，她盛宠你这般久了，你也得了你想要的，如今来怪她，不如怪你自个儿当初要攀高枝儿。”师玟清说话不疾不徐的，却一针见血的厉害。师明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我也不过是以旁人的身份，就这般看看这般说说罢了，你是你，是被她当做货物一般换了三座金山与一千两黄金的师明锦，你要记恨，要报复，都是理所应当的。”师玟清的声音仿佛淬了毒浸了蛊一般，明明晓得她是在诱引你，却仍顺着她的话头跌进深渊里去。

“你想报复她吗？在她身边挨的打，受的气，是时候还她了。”师玟清风流地一笑，她走过去温柔地捧住师明锦的脸，一双碧瞳里是无尽的诱惑与拉扯。

“我……想。”师明锦听见自己这般说道。

“真乖。我的事你办好了，我自然替你推拒了这份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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祺娘将师明锦秘密地送了出去，师明锦坐在师玟清为她安排的马车之上，才一下子瘫软在马车之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师玟清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正如她的俊朗一般，极富侵略性，过目不忘。这位世子即便是抿着唇笑着看着她说的那些话的时候，都仿佛一柄收在鞘中的利剑，若是她说错了一个字，这柄剑便要出鞘见血，将她的头砍下来。而她又仿佛一味吃了会上瘾的药，你明明知道她讲的不对，却偏偏顺着她的意思这般想下去。

师明锦有些可怜朴氏了，她终究还是不知道与她作对的师玟清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多智近妖，武力超群，而她究竟是有怎样大的权势啊？那样隐秘的对话，朴氏绝不会让旁人听见，而这般寥寥一个时辰，这份情报便躺在了师玟清桌上，那岂不是从前朴氏那些谋划，只要这位郎君想要知晓，便没有她查不到的东西？

一时间她又后悔又庆幸今儿来了这府上，她瘫倒在软垫上，抚着自己的胸口，慢慢地平静下来，外头忽的一个炸响，原是惊雷到了，须臾便哗啦啦地下起雨来。师明锦坐起身撩起小窗的帘子，外头的雨便倒灌进来，水汽水珠直扑了她一脸，一股子带着泥腥味儿的水气往她鼻头冲。她却不管那样多，只是凑过去抬着头看着窗外的天空——她来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的，如今却乌云密闭，苍穹一片灰蒙蒙的。

这衡京的天，已然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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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可成了？”祺娘正替师玟清理弄方才被师明锦弄乱的衣裳，师玟清张着手，由着她伺候，笑道：“大约成了罢，也不敢肯定，约摸是九分半罢。”祺娘替她在腰间系上一个折纸花纹样的香囊，又帮她扯了扯衣摆，这才觉得合适了，方退了两步看，觉得甚是芝兰玉树。

师玟清抚了抚自己袖口的暗针兰草纹，笑道：“总归还是谢谢师明锦的，我原本就在想，玄国这趟子浑水我趟腻了，如今该收网了，却在想先收了哪张网合适。她便凑上来替我做了个选择。”

“郎君这是要先拿朴氏开刀了？”祺娘心里头还在想着今儿这身衣裳搭的好看，便随口一问。

“嗯哼，大约如此，宫里头那位也活的够久了，稍落后她一步，我送他们齐齐上路。”师玟清歪着头抿着唇笑了一笑，她当真是风华斐然的很，便是在算计人的时候亦倾城绝代。祺娘轻轻拍了一下师玟清的肩头，笑骂她贫，让她赶紧地起开，莫要在她这里卖乖。

师玟清失笑，便往外头走了。她倒确实是有事情要出去，不过不去外头，只在自己这大宅子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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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苑。

如今杨卢氏与梅娘涵姨娘两姐妹住在一块儿，每日起来没甚么事情，她们做惯了下人奴仆，哪里吃得消这种日日有人伺候的日子，于是渐渐地便和原本伺候她们的丫鬟玩到了一块儿去，她们的院子里也少人打扰，师玟清并不怎么来看望她们，都是遣了祺娘来给她们送些裁剪的时兴衣裳头面，她们白日里一同打打叶子牌，做做家务事儿，夜里一同说说话聊聊天儿，过的仿佛是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

师玟清到洛水苑外头的时候，正听见里头女眷欢声笑语的声音。涵姨娘性子略急，倒活泼可爱，梅娘稍木讷些，心地却十分善良，而杨卢氏倒是普通的乡里小妇人，性子温柔的很，虽说比涵、梅二人大不了几岁，心中却把这两位可怜的妹子当做女儿来疼爱一般，故而过的十分愉快。

“梅儿涵儿，你们瞧瞧这个花样子好看吗，我家乐儿可会喜欢？”杨卢氏不算十分标准的官话，语气之中却是浓浓的母爱之情。乐丫头一月来看望她一回，瞧起来神色不复从前做乡野丫头时的活泼灵动了，变得十分陌生。虽说杨卢氏有些心理发怵，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儿，还是十分挂念的。

“我瞧着不错，从前咱们院子给小姑娘们做衣裳，倒常常挑这样的花样子，显得年纪小又活泼可爱的很。”梅娘的声音，仿佛正好是翻动着布料看着，半晌才说道。

“两位姐姐瞧着好便是好，乐丫头定然喜爱的。要不是我年纪大了，我倒也想跟着乐丫头一同去世子那头学点儿东西。”涵姨娘嘻嘻笑着，语气之中有些怅然若失。

“瞧你贫的，为人父母哪有那非盼着自己孩儿出人头地的，不过希望她过的开怀便好了。她学不学的到那些本事，为娘的一点儿也不在乎，只希望乐儿平安顺遂。”杨卢氏叹气，“我上回瞧她都少了许多笑容，不知可是遇到甚么烦心事了。”

“姐姐放心些，乐儿想必是长大了，人稳重了，并非是遇到烦心事。我看着涵儿长大的时候也是这般，从前小的时候各种在我怀里闹腾，粘人的不行。后来不知怎么的，一夜之间便长大了，不缠着我要抱了，你非去抱她，她反而来嫌你烦人。”梅娘淡淡的嗓子，她显然是在安抚杨卢氏的，故而捡些幼时的趣事来说，转移一番杨卢氏的注意。

“哼，姐姐说便说罢了，还要带上我，坏人！”涵姨娘也明白她的意思，故意同她拌嘴，果然逗得杨卢氏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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