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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逆光（第1页）

家宴在继续，王小溪和肖玲的斗嘴在继续，秦父秦母的佳肴推销也在继续。秦雪鸥强颜欢笑地陪着，假装没有关注王启电话打了很久，没有关注王启回到座位之后有些默默出神。她想等待王启履行那件事情之后的承诺：“雪鸥，从今以后我答应你，我们之间再无秘密。”

秦雪鸥想，如果王启能在回家之后坦诚地告诉她乔南打电话给他是为了什么事，哪怕王启还是在骗自己，只要他能编的够圆，自己也一定不再咄咄逼人地追问，也一定不再查看他的手机。当时的她，心里真的对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努力弥补的感情深深眷恋着，为这份恋爱的感觉，家的感觉深深沉迷着。

然而直到他们回家，小溪睡觉再到夫妻俩互道晚安王启都对中午的电话只字未提。秦雪鸥心里的疑团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真是因为工作上的事王启觉得没必要告诉自己？王启怕自己多想所以不告诉自己？他们之间还是有事瞒着自己？这段时间随着家庭生活回到正轨王启和乔南又恢复了情人关系？任何一种猜测都有可能，也都有不可能的理由。背对着王启睁着眼，听着王启鼾声由小到大的秦雪鸥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爆炸了。她很想轻轻叫醒王启，温和地不带任何情绪地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担心如果真的是自己多疑了反而会引起王启的厌恶导致好不容易恢复的感情再次出现裂痕；她很想绕个弯子找丈夫聊聊，又担心自己忍不住还是扯到乔南电话，引发家庭矛盾；她很想强迫自己不要想，安心睡觉，可是怎么样都睡不着。

从第二天起，秦雪鸥和王启仍然延续着之前的甜蜜互动。但是秦雪鸥知道，自己在刻意压抑自己的怀疑，尽力扮演一个好妻子的角色。秦雪鸥更是越来越觉得，其实王启也是在表演，扮演爱自己，扮演体贴，扮演善解人意热情大方……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演多久，更不知道王启还能演多久。

秦雪鸥在这样的对戏中身心疲惫，她越来越不想跟王启待在一起。某一个傍晚，秦雪鸥下班之后打了个电话给妈妈安排好小溪，发动车子就朝肖玲家开去。

肖玲一个人买了个小公寓就在幼儿园附近。也许是离异家庭成长的孩子更独立，秦雪鸥上大学回来，肖玲就已经一个人住了很多年。她说她很喜欢这种自由自在没人管的生活，其实秦雪鸥知道，那是因为肖玲想让他管的那个人早已经不在了。

她在楼下买了些水果，肖玲一般是不做饭的。两个需要减肥的闺蜜，就凑合着吃点水果吧。

肖玲家住在十五楼，她家最大的优点就是阳光充足。在这个寸土寸金的位置，小公寓能有这么明亮的真不多见。门口放了一个折叠型鞋柜，上面摆满了鞋子，以高跟鞋居多。肖玲一直是一个妩媚的女人，穿着打扮很有女人味。

秦雪鸥看着那一鞋柜的高跟鞋有些羡慕。其实大学时代，她也是一个喜欢穿裙子和高跟鞋的女孩。她喜欢高跟鞋，虽然穿起来会有些累，甚至有些挤脚，但是一穿上高跟鞋，秦雪鸥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挺拔了，气质也更高雅了。可是跟王启谈恋爱以来，她很自觉地不再穿高跟鞋，不是因为她不喜欢，而是穿上高跟鞋怕王启有压力。王启也经常闲聊似的说：“你都168的净身高了，还穿高跟鞋干什么，你穿平跟鞋就显得很有气质。”每次听到这样的话，秦雪鸥都会微笑着点点头。其实她知道，自己对高跟鞋的喜爱，是为了王启，或许应该说是为了爱王启而被自己丢弃了。

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磨合”吧。为了爱对方，努力地改变自己，变成对方喜欢的样子。秦雪鸥突然发现，跟王启在一起的十几年自己真的被“磨合”掉了很多：高跟鞋、香烟、大笑、大声说话、高谈阔论……王启似乎有意无意地要把她打造成一个低头含羞，温柔婉转的女人。这些年，秦雪鸥的确也改变了很多，甚至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想到这儿，秦雪鸥眼前突然浮现出乔南的身影，猛然发现，那个女人不就是一副低头含蓄，温柔婉转的样子吗？原来，王启喜欢的一直都是那样的类型。一开始虽然被活泼开朗的自己吸引，但是在一起之后才发现自己更喜欢的是温柔内敛的女人。于是开始了对秦雪鸥的改造……太可怕，太悲哀。秦雪鸥觉得最悲哀的是自己为了这份爱而完全丢弃了自己，变成了一个既不是秦雪鸥又不是乔南的怪物。她蹲在地上，蹲在了那一鞋柜的高跟鞋前痛哭失声。

肖玲打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她感觉自己的好朋友快要疯掉了，连忙伸手把秦雪鸥扶起来，扶她坐在了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一包烟，自己点燃了一根，然后帮秦雪鸥点上一根放在了她唇边。

尼古丁的刺激让秦雪鸥冷静了一点，她抬起头，哀怨地看着肖玲。

“我说秦大小姐，你是想更名换姓变成林黛玉小姐不成？”肖玲一开口就是典型的女侠风范，“你看你这是今年的第多少回在我家哭了，你不是跟王启和好了吗？怎么，他又欺负你了？”

好友的调侃让秦雪鸥又放松了一些，她抱住肖玲，轻轻地说：“铃铛，有你真好。我真不知道如果没有你我还能不能撑下去。”

“好了好了，你就别肉麻了！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看你，除了和王启和好那天给我打了个超过五分钟的电话交代了一下你们和好的情况之外，每次跟我见面都匆匆忙忙。不是要回去做饭给王启吃，就是要陪王启打球看电影，拖着王小溪说不上几句话就跑了。我看啊，在你心里王启不是王启，是王子。你个花痴！重色轻友！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有良心一下班就跑过来看我，说吧，一定是有什么事！”肖玲连珠炮似的发了一顿牢骚。

秦雪鸥看着肖玲“怨妇”表情，终于破涕为笑。

肖玲给她扔过去一包纸巾，把烟灰缸摆在两个人中间，瞟了一眼笑着流泪的好友，心里为她的不争气愤怒，又忍不住想要去关心她。哎，自己也是个“贱人”！

秦雪鸥把头靠在沙发上，慢慢地说：“铃铛，我怀疑王启和乔南之间还有事。”

“废话，你才怀疑啊？我从来就没有觉得他俩真能断，就是能断也绝不是在你摆了那个鸿门宴之后立马就能断。”肖玲抽了口烟，接着说，“我早就跟你说过，知人知面不知心。不是每个人都会跟你似的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放在台面上。乔南这个女人不简单。其实我为了你的事情也托了朋友在他们公司打听过。那是个八面玲珑的主儿，领导同事个个处得很好，永远是一副楚楚可怜，温柔可人的样子。我说雪人，如果她成心要跟你抢老公，你还真不是她的对手。”

“可是她那天说得那么斩钉截铁，还说她和王启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明显瞧不起王启啊。”

“哎呀我的姑奶奶，你是听不懂中国话怎么的？我说了那是说给你听的啊！别人心里想什么凭什么全都告诉你啊？就凭你是王启老婆，你要求她不再跟你老公来往？”肖玲的“恨铁不成钢”已经摆在了脸上。她看了一眼身边好像又要哭了的秦雪鸥，叹了口气，放软了态度。

“雪人，你真的别再往牛角尖里钻了。昨天我到李华那里去的时候，他还问起你。问你最近睡眠好些了没。我说你和老公和好了小别胜新婚，应该完全没有心理问题了。他才放了心。我临走的时候，他还交代我让你有空去找他聊聊，他说你心思太重，又不像我什么都会发泄出来。你一旦遇到事很可能会出大问题。”

“我看你还是去跟李华聊聊吧，我这真治不好你的病。我说的话太直接，对你来说可能有些残忍。帮你分析问题也不会有他那么透彻。雪人，你真病了。”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肖玲的目光转向了秦雪鸥身后的全景落地窗。夕阳的余晖洒在秦雪鸥的背上，这个女人已经被身后的逆光笼罩，看不清自己的脸，也看不见窗外的阳光。

肖玲直白得有些残忍的话，真的再一次伤到了秦雪鸥。她没有听好友的话，去找心理医生李华，任由自己在逆光中被更深的阴暗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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