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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闻其臭（第1页）

别看乐师和歌伎们，处于下九流，可他们迎来送往的，见多识广，都是知道好歹的人。

如同方才他们一下子就绝望了一样，如果普通百姓，反应不可能那么快的，只怕还沉溺在得救的快感里，恐怕到了杜某对他们下手时，才会去呼天抢地痛哭磕头呢。听着杜某的话，几乎在场所有的乐师和歌伎、舞姬，都不敢置信地望向胡宪宪。

这能活着谁想死？能不得罪权贵，谁会失心疯不想过日子？杜某这种能让知县降阶下迎的人物，对于他们来讲，就是实打实的权贵啊！对于普通百姓，包典吏和陈典吏，都了不得的大人物了，都是能决定他们生计的半边天，而杜某，是能让这半边天塌掉的大人物啊！

可胡宗宪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就能让杜某不计较了？

他们就这么看着，杜某还真的不计较了，亲切地握着胡宗宪的手：“胡贤弟，愚兄记下这份救命之恩啊！”

这都直接就变“贤弟”了，可见杜某不单是被胡宗宪说服了，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的。

“若非贤弟援手，只怕都得交代在这里！”杜某说起，也是不胜唏嘘了。

这时边上包典吏和陈典吏，与及其他幸存人等，方才如梦方醒，纷纷过来给胡宗宪道谢：“多谢秀才活命啊！”、“秀才我回去就给你供长生牌位啊！”、“多谢秀才、多谢秀才！”、“胡秀才公侯万代啊！”

陈典吏更是低声说道：“但有驱使，绝不敢辞！”

跟着在他身边的包典吏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也用力地点了点头。

“若不是杜先生带着大伙坚守，那我也来不及赶到的。”胡宗宪伸手往杜某那里一让。

不是他会做人，该怎么做胡宗宪心里有数，只是他平时不愿去做，可在这当口，要让这些人日后不被杜某报复，这个场面话，却无论如何，是在交代一下的。

果然那些乐师和歌伎、舞姬的道谢，还有陈典吏、包典吏曲意的奉迎，终于让杜某人眼里最后那一丝不甘，也渐渐变淡了，杜某拈着胡子，对着陈典吏和包典吏说道：“行了行了，不过是同舟共济，也不必谢来谢去，大伙快把这周围清理一下，这天还没亮啊！”

为什么？

因为胡宗宪对他提了“大泽乡”，大泽乡就是陈胜吴广起事反秦，为什么反秦？就是失期不至啊，没活路了啊，赶不上限期，赶到了也是杀头，那不如就揭竿而起。杜某也不是笨蛋，马上就反应过来：一旦包典吏和陈典吏，觉得横竖也是个死，这两个公门积年的老吏，敢不敢在天没亮之前，就让他杜某“死于鬼怪”呢？或是煽动其他人，来让他杜某人就埋在这里？

“若非贤弟，安能活命？”杜某摇头苦笑，不单是方才的鬼怪造成的明面的杀机，更是脱险之后，因为情绪失控，而造成暗里的在场人等对他可能存在的杀机。杜某感激胡宗宪，是真心实意的，因为在他看起来，对方是帮他化解了双重的杀机。

胡宗宪谦让了几句，冲着王大头做了个手势。

王大头看着，又从腰间取了两个绿色的小瓷瓶递给胡宗宪，然后才快步奔了出去，去让吴捕头他们进来。

看着杜某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在招呼着那些乐师、歌伎点灯笼、点火把，去寻找之前被鬼怪拖入黑暗里的人们，陈典吏和包典吏对视了一眼，却不约而同地走到了胡宗宪的身边：“秀才，大恩不言谢！”

他们知道，胡宗宪平日不是这个性子，是为了救他们，才会对杜某这么说话的。

“包典吏，你要多谢陈典吏才对，如果不是我来时，听到那句话，呵呵。”胡宗宪说着，抖开折扇，便自走开了，也不肯再跟他们多说什么。

所谓的那句话，就是杜某带人在向鬼怪磕头，希望鬼怪找胡宗宪算账，而不是来找他们时，陈典吏对包典吏说的话：“不，胡秀才救过我，我做不出来。”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胡宗宪才会扭了性子，来跟杜某周旋说合。

“不太对劲啊！”王大头凑到胡宗宪的跟前来，却是对后者这么说道。

那些绿色的小瓷瓶，是杜举人交给王大头的，其实就是按着王大头祖母提供的方子，杜漱石用炼丹的法子，把那功效加强了，现在闻起来更加刺鼻，而也能让人更快地从迷幻之中清醒过来。

而方才王大头一口气至少摔裂了七八个瓷瓶，其实这院子里，是弥漫着一股臭味的了。

但是除了胡宗宪、王大头和吴捕头那干刚进来的青壮之外，原本在这院子里的人们，似乎他们都没有闻到这臭味，他们欢快地呼吸着，似乎一点也没有觉得有这方面的问题。

相形之下，跟那些吴捕头带进来，下意识掩着鼻子的青壮，形成一个极为鲜明的对比。

“退出去。”胡宗宪一把扯住了杜某，回头对包典吏和陈典吏这么说道。

这让杜某和那些乐师、歌伎舞姬一时难以接受，人总是习惯在一个封闭的空间。

在外头遇着什么事，都下意识想跑回家里，哪怕家里那薄薄的墙壁，其实也抵挡不了什么风险。所以在这个院子，这个已点起许多火把的院子，就成了人们不愿离开的空间。

就算是王大头，也瞪着眼对胡宗宪说道：“秀才，不妥当吧？”

谁不怕鬼？谁也不愿意离开这看上去已经没什么危险的院子。

哪怕是王大头，也觉得不对劲的话，就想想什么办法就得了。

不过随着胡宗宪一句话，却就让所有人，很快就改变了主意。

“它们还在。”胡宗宪对着杜某这么说道。

“怎么办？那怎么办？”杜某反手握着胡宗宪的手，一下子就失去了指挥若定的镇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表象，他的心并没有安定下来，其实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是悬在半空的，在遭遇了同伴这么惨死的夜晚，哪有可能这么快，就平息下来？

“怎么办？秀才您想想办法啊！”

“秀才不要抛下我等啊！”、“小人和秀才就隔一条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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