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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第1页）

有了招牌字号，又放了炮，但还是不能开张迎客。原来，由于伤兵和病人多，连续施医施药，宛霓从大宋带来的药物快用光了。眼见瓶瓶罐罐都见了底，宛霓张罗着要到老林子里亲自去采药。

宛霓要去采药，佟钰、合喇自然非跟着不可。佟钰是另有目的，他要找到宝藏好搬回大宋救一家子人，是以对采药这路活计表现得异常热情，每日爬山越坡钻沟过坎比谁都卖力气。不过，药却没采多少。

连日来，佟钰的病症一日好过一日，脸上的红潮基本褪尽，两眼变得晶莹澄澈，湛湛有神。宛霓瞧在眼里，喜上心头：过几日若没有反复，那便是大好了，可以和佟钰哥哥回大宋了。但佟钰于自己身上变化却浑然不觉，整日闷吃闷睡，一门心思地要寻找什么宝藏？

当初，宛霓决意北行本是要寻找妈妈。佟钰打听到妈妈被人掳往北边，那就应当向北边来寻。但北边这么大，妈妈究竟去了哪里却无从知晓？更料想不到的是，半路上佟钰竟然中了大怪兽的毒，而唯一能解这毒的灵药却是产在辽北。为了能救治佟钰的病，宛霓只好暂且搁置寻找妈妈的急切心情，与佟钰结伴赶赴辽北。尽管一路上遇到凶险无数，好在皇天不负，佟钰的病竟在不知不觉中神奇地治愈了，总算这趟辽北之行没有白费。

随着佟钰病情好转，宛霓的心思又转到了寻找妈妈上。静下来时她曾暗自琢磨：虽说妈妈被人掳往北边的消息是从大宋皇宫里得来，但未经证实也不能就这么肯定。既然妈妈是在大宋失散，那就还须从大宋找起。几时得着空闲，该当将这心思说与佟钰知道，并劝说他放弃找宝藏的念头。那宝藏之说太过虚无缥缈，只怕找一辈子也难以找到，还是及早回大宋搭救家人为是。

然而劝说了几次，佟钰嘴里嗯嗯啊啊含糊答应，却并不往心里去，每日里仍旧在大石砬子上爬上爬下地找宝藏，乐此不疲。

这一日，三人采药来到一片密林里。佟钰忽然发现雪地上露出一角鲜红颜色，伸手一拽，却是一幅红绸布。这红绸极长，足有两丈多，上面还有文字和画。展开一看，起头写的是“禹王九步”四字，后面画的是一些小人，伸臂抬腿，似乎在翩翩起舞。再后面画的则是一些凌乱脚印，一团一堆的，十分繁复，看了不禁令人脑晕目眩。

佟钰如获至宝，惊喜大叫：“哎哟，好宝贝！好宝贝！小情乖乖、合喇，你俩快来瞧啊！瞧我找的好宝贝。”

宛霓、合喇听他叫声有异，急忙过来，见了红绸上那些图形却是摸不着头脑。合喇问道：“这些小人在干吗？‘禹王九步’是什么意思？”

佟钰解释道：“这是船娘舞队，‘禹王九步’就是画舫船上花娘舞队时旋转的步法，我一眼就瞧出来了。那，这是‘勒步蹄’，这是‘大小步蹿’，这是‘三元九曲’，没有错的。”

合喇问道：“这干什么用？”

佟钰道：“舞队啊，可好瞧呢。”边说边比划了几下身段。

“嗐，就是伶官戏子呀。”合喇见他扭捏的样子甚是不屑：“师父说，那是九流末技，非读书人所学。一惊一乍的，我还当你真的发现什么好宝贝了呢”

“这就是好宝贝！”佟钰兴味十足，热烈道：“你没去过我们建康城，也没瞧见过城西下水门画舫船上的船娘舞队，所以你不知道。要是见了，管保就不这么说。几时得着空闲我带你去我们建康瞧瞧，一定准叫你百看不厌。那，还有二十四家傀儡社戏……”

“得，得，又是你们建康城，我都听你说一千遍了。”合喇连忙摆手打断他的话头：“我和宛霓姐还得赶紧采药呢，现下可没工夫听你说这些。”说着与宛霓走了开去。

佟钰心思全在刚得的宝贝上面，并不计较合喇态度，抱着红绸不住眼地看，稀罕的不得了。看够了，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揣入怀内。当晚，又掏出来凑到松明下看。

舒洛难得见他对什么事这么感兴趣，道：“佟钰，得着什么宝贝啦，这等爱不释手？”

佟钰道：“舒大哥你瞧瞧，果然是好宝贝呢。”

这几天，舒洛几次要跟佟钰说话，想弄明白那天那声大响是怎么回事？但每次他都烦叽叽的不爱搭理。今天他肯笑脸相迎，却是难得机会。便道：“好，我瞧瞧。”

合喇却道：“师父，佟钰在学伶官戏子呢。”酒鬼书生死后空出一张床位，合喇便搬来与舒洛、佟钰同住。

舒洛笑吟吟的接过红绸，却猛地悚然变色，急切道：“这是哪里来的？”

佟钰被他突然变脸吓坏了，道：“就……就在那边老林子里。”

舒洛一把抓住佟钰胳膊，道：“快带我去瞧。”

佟钰满脸不乐意道：“舒大哥，你也不瞧瞧现下都多早晚了，黑灯瞎火的，要是碰上老虎、老熊、老狼怎么办？”

舒洛醒悟过来，道：“今天是太晚了，也罢，明天一早咱们再去。”

佟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瞧舒洛神情严峻，料知不是什么好事。心中惴惴，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舒洛叫了几个猎手，跟着佟钰、合喇一同前去昨天发现红绸的地方。到了那里，佟钰指着一处地方道：“就是这儿。”

舒洛见红绸痕迹通向一株荆丛密布的大树，那大树有合搂粗细，为慎重起见，让猎手围着大树转了转，没有发现野兽的踪印。随即挑去荆丛，露出树根处的一个树洞来。舒洛拔出长剑靠近前去，先察看了一下树洞周遭情形，若有野兽在洞内栖身，呼气时会在洞口留下一层白霜。见无异状，又伸进长剑在洞内试了试，便探头向洞内张去。只这一看，登觉毛骨悚然，惊吓出一身冷汗。

树洞内赫然躺着两具尸体！

尸体皮肤已经腐烂，瞧不出本来样貌。但从服饰和个头看，似是一男一女。舒洛心有疑惑，见女尸旁边横着一张琵琶，便拖了过来。琵琶上的四根弦索皆已断绝。细一辨认，应该是人为扯断。翻过琴身，箱板上刻着一个“吴”字。

舒洛点了下头：“嗯，是这两人无疑了。”只是心内仍有些不明白：这两人既已逃出萧府，为何不向南走，反向北来？有日月星辰引路，当不会迷失这么大反转的方向。遮莫遇上了什么重大变故，逼迫两人改变了行程方向？现下两人均已逝去，其中情由却无法知晓了。但从扯断琴弦这一举动推测，两人死前已有愤然绝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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