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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过去（第1页）

高中时，冯橙每天早上的课间都守在殷敏擎的教室门前，递给他一个苹果。

有时候是红将军，有时候是黄元帅，有时候是澳洲青。

然后黎染会看着他们在人来人往的过道里背对着教室晒太阳；殷敏擎手里的苹果通常只是被他捧着，他在和冯橙说笑，黎染看见冯橙的短发在太阳底下好看的轮廓，角落里的自己像是个无耻的偷窥者。

黎染喜欢殷敏擎，但此时的她却没有对任何人说起。

殷敏擎单薄的肩膀和粗糙的头发都成了黎染爱他的理由。黎染的衬衣上总有来不及洗的颜料，她的裙子有点皱，她看起来瘦弱极了，眼神却很有力。黎染只能暗暗看着殷敏擎，看着她与自己最好的朋友卿卿我我的模样，心里倒翻了一桶醋。

黎染看见殷敏擎第一眼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梦见的就是他。黎染看到殷敏擎黑色的头发里的海风，她听见他黑色的瞳仁里的海浪。黎染知道自己非他不爱了。

所有人都钦羡冯橙与殷敏擎的爱情，除了黎染。

即使她知道殷敏擎与冯橙正在恋爱，她除了给双方足够的空间和尊重，她还是选择暗暗地追求着殷敏擎。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对他的感情。

黎染发给他的所有信息，自己都读过无数次，检查错别字，斟酌语句，确保没有流露出自己非分的想法，又确保殷敏擎在读到信息之后能够感受到她字里行间的爱情。

“我想见你。”她在手机上打到，然后又一个字一个字删除，重新一字一顿的写道，“我们一起讨论新的课题吧。”她看着屏幕上闪眼的几个字，看着它，用手指着确认一遍，战战兢兢的点击了发送。

黎染甚至在询问殷敏擎能否和自己约会之前，便计划好行程表，预定好地点逐个踩点，把所有的菜单点一遍，希望自己的选择能够合他的口味。黎染把时间表精确到分钟，希望自己的安排不会让他感到无聊或吃力。

黎染知道自己是个卑鄙又狂热的追求者，却始终无法入他的眼；殷敏擎甚至从来没有真正答应要与黎染约会。

黎染明白他不会爱自己，于是她也试着放弃了一阵子。

她尝试了很多种办法：她去最热闹的酒吧，闭上眼睛也能看见面前摇晃的人影，音乐快刺穿黎染的鼓膜；她参加彻夜的狂欢，她在人群中接住落下的彩带，帮忙欢呼和拥抱；她混进一场人头攒动的演唱会，看着身边的人们接吻和流泪。

黎染也试着在夜晚的人民广场买过一份炸鸡，在电影院数爆米花的数量……她尝试所有能够让自己看起来非常充实的办法。黎染忙到手足无措，但她还是始终缺少一些东西。黎染明白自己缺少什么，但又不很明白。

黎染又像以前那样重新暗暗地喜欢他，直到他与冯橙终于中途分了手。

不知道多久之后，殷敏擎开始和黎染一起看电影，一起挽着手散步，黎染看着殷敏擎的眼睛时，他不会闪躲。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恋爱了，除了黎染自己。黎染知道他并没有真的喜欢过自己。

黎染打着细水长流的主意，希望殷敏擎能被自己感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感动有时会变成爱情，但她希望殷敏擎能被自己感动。

黎染从来没有给殷敏擎送过苹果，因为她知道会有人送的，定时定点，风雨无阻。

她感受到冯橙威胁到了她单箭头的爱情。

黎染在梦里用手术刀杀死了她，把她放进密闭的罐子里数她失去生命的时长，只露出两只眼睛与她对视，看她如何仓皇失措，无可逃离。

黎染清醒以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笑自己居然把自己的闺蜜作为自己爱情的假想敌，黎染告诉自己，即使她每日给殷敏擎送苹果，冯橙也无法取代自己在殷敏擎心中的地位。

黎染很少给殷敏擎送礼物了，其实也很少约会，两人就像是普通的同学一样上学放学。只是偶尔在自习室遇见的时候黎染会和殷敏擎坐在一起，两个人隔着桌面对面，他在写论文，黎染在看他。

除此之外他们的交集甚少，黎染懒得去打扰他，也觉得这样做毫无用处。有时候会有同学看见殷敏擎和黎染走在一起，会很惊讶地说，“你们居然还在一起？”黎染不好意思地笑笑，转头看着殷敏擎，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沉默地盯着脚尖。

黎染开始不喜欢冯橙，她的短发和笑容都成了黎染不喜欢她的理由。

冯橙总和殷敏擎一起吃饭，两个人抱着饭盒坐在台阶上；黎染看见殷敏擎滔滔不绝的样子，殷敏擎对她展现出黎染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黎染不喜欢她的苹果，也不喜欢她。

有一次，黎染曾偶然在食堂看见他们。

当时的黎染站在灌木丛的后面，忘记了自己本来打算要做什么。黎染看着他们的神情像是在争吵，殷敏擎把冯橙拉进怀里，冯橙的眼睛却是灰暗无神的。

黎染明明是个过路的人，此刻却像个做贼心虚的偷窥者。黎染比他们还要激动，她藏在树叶中一动不动。黎染不知道自己听见了什么，只记得冯橙红着眼睛站在风里，头发乱糟糟的模样。

黎染从来没有理清楚过自己与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她只知道，殷敏擎似乎也是隐隐约约的喜欢着自己的。她并不确定，这一点虚无缥缈的喜欢，或许也只是她自己的幻想。

但是即使只为了这么一点虚无缥缈的爱情，黎染也愿意押上自己全部的努力和青春。

即使是到了现在，黎染也还是，会为了一点点的希望而粉身碎骨。她每次看着殷敏擎对自己的冷脸，他的冷嘲热讽，心里却也其实还是怀着一份对婚姻的苟延残喘的信任。

殷敏擎无数次地用眼神用言语将她戳得千疮百孔，但黎染却还是想要拼命捂住这些伤口，最后再看殷敏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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