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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执念（第2页）

苏杨心里问候了一下这个爱翻白眼的老师老母，揣着那张纸走出团委办公室，走到垃圾桶旁时，直接把纸扔了进去。苏杨心想：吓谁呢？让老子去找他谈门儿都没有，管你学校承不承认，反正以后我们就在本系搞活动，还真不信你把我吃了。回到宿舍，苏杨跟李庄明说了这事儿，结果又得到李庄明的热烈支持，李庄明先是慷慨激昂地批判了那位白眼老师的思想素质，然后又批判了f大校园的文化，最后结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向敌人投降。两人随即又到那小饭馆喝酒，喝到高潮时拍着胸脯表示就算拼了老命也要保住“听风”文学社，小饭馆老板娘不知详情，就看到两个长相凶残的人不停说要拼命，还宁死不屈，就像土匪行凶前的宣言，差点儿就打了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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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杨没找对方，没几天人家反倒找上门来了。一天中午苏杨正趴在床上思考如何壮大“听风”文学社的宏伟计划，突然进来一人自称是校文学社社长，说要找苏杨谈谈，苏杨看那人一头金黄的长发，穿着件稀奇古怪的黑色长袍，瘦骨嶙峋的，走路像在空中飘，显然道行不浅。苏杨心想：“得，来了个摇滚兄，看来今天要武斗才能解决生存问题了！”当即暗暗作了准备，以防摇滚兄暗中偷袭。摇滚兄上下打量着苏杨，面部表情复杂，观察了一会儿后，突然把手伸到怀里，苏杨吓了一跳，以为摇滚兄要掏武器，没想摇滚兄只是掏出一包“中南海”，递了根烟给苏杨说：“哥们儿，我想请你到我们文学社做副社长，以后日常事务都归你管，有没有兴趣？”

生活的乐趣就在于你永远无法想象它即将上演怎样的风景，苏杨曾发誓过n遍，无论如何都不妥协，不逃避，要坚持自己的梦，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把“听风”文学社发展壮大，可现在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收买了苏杨同志。苏杨假装痛苦挣扎了很久才勉为其难接受，心中却乐得不行，性质类似宋江先生被朝廷招安时的心态，认为以后自己就是朝廷的人了，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名正言顺理所当然，哪怕是打着文学的幌子追女孩也理由充分，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搞文学社又不是打仗，没必要搞得你死我亡。

苏杨并不担心李庄明会怒骂他是叛徒，苏杨知道以他的智商还不能完全明白其中的是非曲直，在被招安的那个晚上，依然在那个小饭馆，两人边喝酒边感慨人生无常，可不管如何他们都成功了，毕竟能当上一校文学社的老二那也是很体面的事，苏杨甚至想到了一句类似阿q先生说过的话：老二是什么？

放到古时候地位仅次于状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到这里他不禁心花怒放，小酒又下去一瓶。

光荣成为苏副社长后，苏杨的管理和策划才能很快得到充分发挥，先是成功举办了好几次诗歌朗读会，将f大所有爱好写诗的同学召集到了一起。苏杨又以文学社的名义将上海调频立体声的几位女dj请到学校做讲座，这些女dj大小也算是上海市娱乐圈的腕儿，一直以来都是苏杨这类光棍学生的意淫对象，虽然个个长得实在不敢让人恭维，属于那种“听了想自慰，看了想自卫”的性质。这些女dj做的演讲主题也比较搞笑，诸如什么“大学生如何谈恋爱”、“香港流行音乐二十年”什么的，和文学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但却造了不小的声势，文学社开始受到f大师生前所未有的关注。

大三上学期，苏杨发动另外几所高校的文学社，联合举办了上海第一届大学生文学大赛，结果大获成功，上海多家媒体都介绍了这次文学比赛，也介绍了策划人苏杨，至此苏杨在f大变得小有名气，加上平时创作了一些特煽情的心情故事，在网站上有着不俗的点击率，渐渐地苏杨开始受到学校里一些天真稚嫩女孩的青睐。这些女孩会给他送上一些小玩意儿表示对他的好感，每当苏杨挥着瘦胳膊在篮球场上追篮球时，也有女孩会对他尖叫呐喊，就这样苏杨发现自己的生活开始多姿多彩起来，往往白天浪漫，夜晚实在，虽然还没有哪个女孩明确表示愿意投怀送抱献身给他，但苏杨相信那一天只是不久的将来，自己辛苦奋斗的成绩总有一天会给自己的爱情添砖加瓦。

事实也是如此，正是凭借大学前两年辛勤培养起来的这一亩三分地，三年级时苏杨追美女白晶晶才显得很有底气，并且大获全胜，让人瞠目结舌，觉得上帝的安排实在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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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杨追到了白晶晶，不管你相不相信、承不承认、接不接受，这都是既成的事实。所谓事实者，就是你要面对、要尊重的事儿，反正绝不可以无动于衷。

有人说这个事实对苏杨而言是幸福的源头，他祖祖辈辈做牛做马做牲口积的德全被这小子捞去了；也有人坚持这个事实只是一场噩梦的开始，将来有的是刀山让他爬火海让他下，理由是白晶晶是f大出了名的物质女孩，物质女孩就是能吃能喝能闹能折腾，让你为她劳财伤命花光所有的钱后还觉得是天大的荣幸，所谓杀人不眨眼和吃人不吐骨头说的就是白晶晶这种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白晶晶在学习上一向比较白痴，除了英语超强，大一英语六级就考了92分，最为擅长的就是吃喝玩乐外加shopping，白晶晶什么都不心疼，特别不心疼花别人的钱，在她的观点中吃别人的喝别人的花光别人的钞票是天经地义的。

大一刚进校时，一个广东小伙仰慕她的姿色，仗着家里有钞票，一天到晚要请白晶晶吃饭，动不动就买花送礼品，简直把白晶晶当祖宗养了起来，白晶晶却不为所动，一边心安理得地花广东小伙的钱一边继续和别的男人风花雪月。广东小伙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又是嫉妒又是心疼，痛定思痛后认为是自己下的本钱还不够，于是决定大放一场血，1999年瞅准刘德华到上海开演唱会的机会，用3000大洋买了两张vip票，当天晚上，先是请白晶晶到外滩一家以贵得吓死人不偿命而闻名的饭店吃了顿烛光晚餐，然后打车到15公里外的万体馆。路上白小姐突发灵感说要给刘德华献花，广东小伙得到指示后立即下车买了500元的鲜花，然后狗一样捧着比自己人还大的鲜花跟在白晶晶身后，一脸贱样。

那个晚上，广东小伙花了4000多元人民币，是普通学生一年的学费加生活费，本以为这下总该能镇住白晶晶，让此恶女臣服，回家路上一个小冲动想和白晶晶拥抱，没想白晶晶白了他一眼从嘴角蹦出三个字——神经病，骂得广东小伙云里雾里想不通这算怎么回事儿，看着绝尘而去的白晶晶，他差点儿没晕倒在地，回宿舍后大病一场，差点儿活活伤心死。

类似有广东小伙这样的悲惨遭遇的人不在少数，奇怪的是，无论白晶晶如何残忍地对待这些男人，让他们伤心让他们绝望，可总有人兴冲冲地加入战团，乐此不疲，仿佛觉得被白晶晶折磨是人生乐趣，个个跟奔小康一样积极，于是一批倒下，一批死掉，又上来一批更生猛的，场面颇为壮观。

白晶晶不但感情玩得转，其他娱乐活动同样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白晶晶最擅长蹦的，江湖传言此女可以不歇气地摇一个小时头，完全不用靠摇头丸。你可以想象在灯光蛊惑、旋律震天的舞厅里，一个一米七六的女孩，穿着镂空紧身衣，露出白花花的肚脐，一手叉着小蛮腰，长发在空中疯狂舞动，眼睛紧闭，香汗淋漓，你说这是怎样的景象？

显然这景象一般人无法想象，反正苏杨是想象不出，所以苏杨第一次和白晶晶蹦的时，被白晶晶吓得不轻，苏杨看到平时还算文静的白晶晶只要一听到disco音乐，双腿就像安了弹簧似的急剧抖动，然后头和屁股跟着晃动起来，整个人就像得了打摆子一样无法自拔，白晶晶一边扭动一边拉着苏杨，让他也跟着跳。苏杨一开始拒绝，后来怕被白晶晶骂就努力尝试扭扭屁股，不过全无感觉，又不敢停下来，感觉像在遭人调戏，最后难受地闭上眼睛，如此扭了一会儿就听到白晶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白晶晶一边继续疯狂扭动一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苏杨很奇怪为什么她会笑成这样，于是也跟着傻傻笑了两声，表示志同道合，白晶晶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指着苏杨，白晶晶的话语因笑得太厉害而断断续续，苏杨听到白晶晶对自己大声说：“你跳得太难看啦……像小丑一样哦……实在太难看了……你怎么那么可爱的啦……”

苏杨听了白晶晶的嘲笑后不但没生气，反而跳得更起劲了，动作也更夸张，干脆扮起了鸭子，夸张地摇摆屁股还把头前后伸来伸去，白晶晶看到苏杨这样笑得更厉害了，最后实在控制不住就双脚朝地猛跺，就差躺到地上打滚了，苏杨等白晶晶笑完后把嘴凑到她耳边，很是暧昧地说：

“只要能够让你开心，我做什么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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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苏杨和白晶晶恋爱还没多久，感情正处于高潮期，两人在一起觉得做什么都有意思，成天打打闹闹，犹如两个小疯子一样嘻嘻哈哈，连上厕所都要抢着先去，全无半点儿正经。在没和白晶晶恋爱前，苏杨一直认为白晶晶是观音姐姐，等恋爱后才知道她说白了就是一小孩儿，这个小孩不但头脑简单，而且善良天真，绝对不是外表给人那样冷酷无情，对于苏杨这种老奸巨猾的狐狸而言，哄骗白晶晶是小菜一碟，损耗不了几个脑细胞。

有一天白晶晶突发奇想，追问苏杨会不会把她写到小说里，苏杨说：

“不知道，你要我写我就写，你不让我写我一个字都不写。”白晶晶说：“那你就写吧，最好是越悲伤越好！”苏杨问白晶晶为什么要悲伤，白晶晶想了一会儿说：“因为悲伤的感情

更让人觉得美丽！”苏杨一听不乐意了，阴沉着脸说那我不写了，白晶晶问：“为什么？”苏杨说：“我可不要我们的感情也悲伤，我要我们永远在一起。”白晶晶听后大为感动，立即抱住苏杨不停地道歉，表示刚才的表达纯属

失误，然后再表明心迹，告诉苏杨其实她也很希望可以陪他到天荒地老。

值得交代的是：白晶晶的歌唱得也非常好，从小就接受正规声乐训练的她天生有副好嗓子，唱起彭丽媛的歌都绰绰有余，至于那些流行歌曲更不在话下。白晶晶经常强迫苏杨去ktv和她飙歌，对苏杨这种连顺畅说话都有难度的人而言，让他唱歌无疑是要了他的命。但苏杨爱她，要哄她、疼她，把她当成宝贝一样呵护，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得让白晶晶有这种感觉，所以苏杨只能屈服，还装得很享受。

f大附近有一钱柜，两人隔三差五就往那儿跑，白晶晶越去越开心，越去越想去，觉得那是天堂，苏杨则去一次哭一次，去一次心疼一次，认为那鬼地方简直就是地狱，苏杨心想钱柜可真他妈贵！两个人一间小包房，唱两小时就要100多，这不是抢钱是什么？

一开始白晶晶问苏杨，敢不敢和她比看谁唱得好，苏杨特嚣张地说：“比就比，谁怕谁？”白晶晶一看苏杨虚怀若谷的表情心想敢情遇到高手了，就追问苏杨到底唱得怎么样，苏杨始终含笑不语，白晶晶被苏杨的气势吓得没底，心想先来个难度高的吧，于是跑上来就点了首《青藏高原》，然后气运丹田，一路高歌，从头到尾不用半句假声，差点儿没把苏杨耳朵震聋。白晶晶唱好后看着苏杨说该你唱了，苏杨耷拉着个脑袋趴在电脑前，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合适的歌，好几次想唱《朵朵红花向太阳》却因害怕会被白晶晶杀死而作罢，最后把歌单翻来覆去搜索了好几遍，才点了首是人都会唱的《中华民谣》，然后把伴奏放到最大才磕磕碰碰唱了下来，因为这首歌旋律简单伴奏声又大，所以听上去还挺不错，苏杨唱完后美滋滋地看着白晶晶，表情很是挑衅，白晶晶心想，小样歌唱得那么垃圾还嚣张，姑奶奶今儿个不来点儿难度高的还真治不了你了，于是又点了首顺子的《回家》，深吸一口气，引吭高歌，唱得百转千回，哀怨动人，苏杨听着听着就怀疑原音没有消掉，偷偷拿遥控器按了半天才知道人家这是实力体现，不禁暗自惊讶白晶晶唱功着实了得，心想原以为找了个女流氓，没想到却碰到一歌唱家，显然超值，犹如中了头彩后发现能兑换两次，不禁大喜，觉得自己太有福气。等白晶晶唱完后，苏杨拼命鼓掌，躺在沙发上不停地打滚表示内心的喜悦，然后一把将白晶晶抱起来原地转了七八圈，

情意绵绵地看着白晶晶说：“晶晶，你实在太强了，我简直爱死你了！”

为表示对白晶晶的爱，苏杨很是潇洒地让白晶晶点歌，苏杨说不管你点什么歌我都为你唱，因为我唱的歌就是我对你的爱，如果现在我不会唱，我就回去学，如果现在学不会我就学一辈子，因为我一辈子都要很爱很爱你。

毫无疑问，苏杨说的要比唱的好听，白晶晶听了苏杨这段真情告白后大为感动，话筒一扔一个小跳就骑在苏杨身上，白晶晶举起拳头对苏杨狂打一通，然后撅着小嘴想了半天说：“那你给我唱王菲的歌吧，我很喜欢她的歌。”

很多日子以后，每当苏杨回想起在ktv里的情景时他依然会觉得很温馨，苏杨想那时候可真逗，白晶晶什么人的歌不好找，偏偏找个女人的歌让他唱，简直太幽默了。苏杨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仿佛又看到白晶晶在自己面前俏皮可爱的模样。今天的苏杨已经能够把王菲所有的歌倒背如流，而且唱得惟妙惟肖，和朋友去ktv时苏杨坚持只唱王菲的歌，唱前总对着话筒细细呢喃，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一曲完毕后往往双眼含泪，场景极度煽情。

和白晶晶分手后，苏杨经常会回f大逛逛，看那些熟悉无比的风景，也会经过留下他们无数甜言蜜语的钱柜，每次路过那里苏杨总会一个人傻笑两声，然后叹口气，摇摇头转身离开，心中留下无尽伤感。走着走着苏杨抬头看着天空，苏杨看到空中飞舞的落叶就知道秋天到了，白晶晶已离开自己大半年，而自己就这样失魂落魄地过了半年，这落叶还是这落叶，这路还是这路，可这一切究竟真实吗？白晶晶真的离开自己了吗？

苏杨不知道这到底真不真实，他知道的只是自己还爱着那个名叫白晶晶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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