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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启程3（第1页）

艾尔尽可能表现得像她所知道的平民，但有些东西是隐藏不了的。很快便有人朝这边望了过来，他们也一样是被“请”过来的。人群中大多数是年轻人，也有些中年人，还有些孩子。这些人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看着状况比自己好无数倍的艾尔，竟然幸灾乐祸起来。

“没想到富人也逃不脱啊。”估计是哪家的小姐吧，没想到会和我们关在一起啊。”艾尔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越来越多的目光和指指点点的手势终究让这个13岁的公主有些吃不住，更不敢表明身份，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并没有什么人过来帮她解围，他们见艾尔也不说话再加上是新人便愈加大声起来，艾尔强行装作没听见，默默等待着结束。

周围的人突然散去了，艾尔还以为他们没了兴致，长叹一口气。她不明白，侍女的衣服也会这么惹眼吗，这在她的印象里已经是最低贱的衣服了。太阳下山了，艾尔有些饿了，她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些人突然散开了，她竟这样错过了饭点。月亮出来了，满天繁星，这次艾尔没什么兴致看，毕竟填饱肚子更为重要。她找到了看守他们的卫兵询问哪里有吃的，卫兵并没有那么多鄙夷的神色，但也仅此而已了“错过饭点就没了。“卫兵就说了这一句便不再关注她。

夜渐渐深了，幸好还是有篝火的，人们聚在篝火旁，艾尔，不出意外的坐在最外层，有些冷。篝火上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漂浮在空中，人们似乎对此见怪不怪，那人露出了一脸的鄙夷的表情，开口说道“让你们在此等待多日的最后一批人已经找到了“说罢，他望向了艾尔，周围的同族也各怀心思的看了过来，或是好奇或是不满。”明天可以出发前往我族的地界了“那人继续说道，之后他便迅速消失，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当篝火边的同族陆续躺下开始睡觉，艾尔才意识到根本没有给他们睡觉的屋子，她本以为最差的情况只是没有床铺。越来越冷了，毕竟她在篝火最外侧，她蜷缩起来，想让自己暖和起来，却无济于事，腹中传来空落落的感觉。又冷又饿。任由她再坚强，也抵不过这云泥一般的身份变化，她努力不让泪水流出，忍不住了便小声抽泣，再之后她侧躺着捂住自己的嘴巴，背朝人群，尽力不让自己抖动起来，任由泪水流出。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累了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好像摸到了熟悉的绸缎，细腻，柔软，就是有些冰冷，她猛地打了一个寒颤，惊醒过来。她连忙坐起，头上湿漉漉的触感仍然存在，她不知为何睡到了水坑里，也不知这水坑是本来就有还是有人刚造出来的，泥水覆盖了她一头，她连忙用手去擦，只是将泥浆越抹越匀。“这才有点样子“旁边的族人竟说道，无一人上前帮忙。还好这里并不缺水，艾尔手忙脚乱地将头发冲洗一阵，只清理了大概，仍旧留着许多泥垢再脸颊，头发缝里，原本的黑色长发变得不那么纯净了，但身边的同族似乎很乐意见到这种情况。

好在她没有错过这次的饭点，一个她并不认识的块状物和一个破碗的清水便让她放弃了所有的矜持，狼吞虎咽了起来。仍旧饿，但至少肚子里有些东西了，身上积累了一晚上的寒气也开始慢慢消散起来。启程了，堡垒中分出一部分士兵“护送“他们。异族的士兵只是骑在马上领着路便不再管其他的了，这里远离城镇，根本不用担心他们逃跑，更别说那些异兽了，若无士兵保护，遇到便是死。同族也深知这一点，紧紧跟着士兵。艾尔刚开始还能跟上，但很快便落在了末尾，她穿的是侍女的鞋子，并不适合长时间行走。

第一天，她便走走跑跑，只求能抓住队伍的尾巴。

第二天，只走了一上午，她便能清晰的感受到刺痛了，休息逐渐开始变成奢望。

第三天，每走一步都是煎熬，但她也不敢掉队，昨天晚上开始队尾开始有人消失不见，但没人在意那几个倒霉蛋，她极力忍着痛跟着大部队走着，深一脚浅一脚，踩的脚底血肉模糊。

第四天，她最终还是坚持住了，尽管已经离大部队已经有百米远，但她还是没有掉队，疼痛，疲惫和饥饿让她意识模糊起来，终于在昏迷的边界听到“停止“的命令，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全然没了公主的修养，躺成一个”大“字，她还从未觉得只是停下来休息便是如此幸福。前一天还是直面种族冲突，为了大义的公主殿下，今天就变成了为了生死而挣扎，多喘一口气都觉得幸福的囚徒。

饭点到了，她又是狼吞虎咽，这是今天的第二顿饭，他们是没资格一天三顿的。她观察了同族的鞋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坐到一边准备开始改造一下自己的。她避开人群，从脖子上取出了一条项链，那是她祖母送给她的10岁生日礼物，整体成菱形，中间镶嵌着红色的宝石。边角并不锋利，艾尔便拿来一块石头，开始打磨。之后便是把鞋子脱下来了，她拿起一根树枝咬住，开始脱下鞋子，原本愈合的血痂和鞋子粘合到一起，艾尔开始用力，黏在鞋垫上的血痂一点一点，一点点的从脚上撕裂下来，到最后，生生撕裂下来半个脚掌的皮肤，鲜血顺着脚掌不停的滴落，血肉模糊。她挥起手，淡淡的光芒从手上流出，脚掌上的皮肤开始缓慢的恢复起来。

“咔擦“嘴里咬着的树枝被直接咬断，汁液流入了嘴中，如同被什么东西迎头痛击，感官开始模糊，瞳孔中开始浑浊起来，浓烈的树木的味道的刺激下，艾尔追回了几丝理智，停止了手上的光芒，那种被人敲了一闷棍的感觉开始缓解，她咬着牙，撕下了自己的裙面，布料碰到伤口，疼的艾尔又发抖了起来，她又将一根树枝送入嘴中，咬住。她一圈圈将脚缠住，所幸只有第一圈疼痛难忍，之后便好了许多，她长舒一口气，但，这只是，一只脚，还有，另一只。护送的士兵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望向艾尔所在的方向，“命真大，敢在这里使用咒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准备处理另一只鞋子。树枝在第一时间便被咬碎，艾尔根本忍不住疼痛，失声喊叫了出来“啊啊啊啊……“尖锐，凄厉，空荡的夜空刻意回荡起艾尔的惨叫，或许有人被惊醒了，但认清来源又转身睡去，这和他们无关，他们不去刻意欺侮艾尔便已是很念及同族情谊了，至于帮忙，太过于苛求他们了。

惨叫声很快就变了，变成了哭声，她嚎啕起来，哭自己的伤痛，哭同族的冷漠，哭自己的不幸，哭种族的不争……她突然想到了自我了结，她用打磨过后的边角疯狂划向自己的颈部，但它太钝了，只是在她原本白皙顺滑的脖子上留下来数道血痕便再无建树了，她放下了手中的项链，又再次大哭起来。

癫狂过后的透支感，一天赶路后的劳累，食不果腹的饥饿，硬生生将她逼晕，直接昏睡过去。等到醒过来，已是后半夜了，没来得及包裹的那只脚已经开始结痂，她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她很幸运，两只脚的伤口都没有发炎流脓，这便是这两天中，唯一的幸运吧。

天逐渐放晴，同族们逐渐醒来准备领饭的时候，他们看见了早就等候在那里的艾尔，艾尔原本及肩的长发被胡乱撕扯成只到耳垂边，散乱程度就如同被狗啃一样，长长短短。下半身原本的侍女长裙撕得只到膝盖边，留下来的部分裙面不知所踪，只剩内衬，还好内衬够厚。脚上的鞋子不知为何只剩下了鞋底，还被挫成了平底，鞋底被布料捆起来绑在脚面上，至少比起昨天更适合行走了。同族们都能明显感觉到艾尔身上的变化，不是在外貌上，而是在精神上，似乎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孩子，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哇，好漂亮的宝石，谢谢奶奶。“

这还是艾尔第一次排在队伍最前面，她拿到了两个小红薯和一碗菜汤，她立马就明白了。她转身，抬头扫向身后的十几个同族们，这是她之前根本不敢的，眼神带着之前不曾有的坚定，直直的挨个看过去，那些同族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不敢接下13岁孩子的目光，只是眼神躲闪着，没有人说一句话。

“孩子，我希望你如同这颗宝石一样，永远夺目闪耀，永不蒙尘”

艾尔并没有真的去计较，她没有这个本钱去较真，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她其实是很开心的，居然有两块啊，原来是两块啊，她居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可是两块啊。她非常高兴，多加的一块能让她吃个七八分饱。

艾尔吃完食物，不一会儿，领头的异族士兵便宣布启程，脚仍旧很疼，但精神上的好转，让疼痛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她跟着大部队，混在其中，此时几乎看不出她与其他人的不同。

昨晚的血泊之中，安安静静的躺着破碎的金属框，金属框上嵌入的血液，如同之前的宝石一样闪耀……

“对不起，奶奶，我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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