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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奥尔哈多
他们和其他部落之间的关系似乎只有战争这一种。他们给其他人讲故事的时候(通常是在雨天),故事几乎总是关于战斗和英雄的。结尾通常都是死亡,英雄或者是懦夫都一样。要是这故事包含了他们的行为准则的话,猪族似乎并不期待在战争中存活。而且他们从没有,一次都没有,表现出对敌人的女性有哪怕一丁点兴趣的迹象,不管是强奸,谋杀,还是奴役——战败的人类战士的妻女们通常会遇到的遭遇。
这是否意味着在部落之间完全没有基因的交流?一点也不。可能基因的交流是由女性主宰的,她们可能有某种对感兴趣的基因进行贸易的系统。考虑到猪族社会中男性对于女性的绝对服从,这可以在男性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或者这可能令他们感觉深受屈辱,不想告诉我们。
他们想向我们讲述的是战争。下面是一个这种故事的典型的记录,摘自我女儿欧安达去年2月21日在原木房子里面举行的一次故事会当中的笔记记录:
猪族(星语):他杀死了我三个弟兄,自己毫发无伤。我从未见过一个如此强壮如此无畏的战士。血染满了他的双臂,他手中的棍棒已经开裂,上面满是我弟兄们的脑浆。他知道他是可敬的,尽管战场其他地方的他那个弱小的部落都惨遭失败。deihonra!eulhedei!(我给予荣誉!我给了他!)
(其他的猪族们吱吱弹舌)
猪族:我把他箍在地上。他的挣扎强有力,直到我给他看到我手中的那草。然后他张嘴哼起了异国的奇怪歌谣。nuncaserápaunom?odagente!(他永远不会成为我们手中的一根木棍!)(此时他们开始用妻子的语言合唱一首歌,一首我们听过的最长的过门。)
(值得注意的是这在他们是一个常见的行为模式:主要用星语说话,然后在高潮或结尾处改用葡萄牙语。反诸自身,我们意识到我们也作同样的事情:在最激动的时刻,我们会改用我们的母语葡萄牙语说话。)
这个战争的记述听起来可能没什么不正常的,但如果你听了够多的故事就会意识到,这些故事总是以英雄之死作为结局。显然,他们对于轻喜剧没什么胃口。
——
liberdadefigueirademedici,“关于路西塔尼亚原住民部族间交往模式的报告”,于跨文化交流,1964:12:40
在星系间飞行的途中没多少事好做。一旦定好航向,飞船开始域变飞行(注:作者虚构的宇宙飞行方式),剩下的任务就只是计算飞船航行当中的速度该多接近光速了。船载计算机计算出精确的速度,然后决定航程在主观时间内持续多久之后从域变飞行转回可控的亚光速飞行。就像一个码表,安德想。按一下开,按一下关,比赛就结束了。
船载计算机无法容纳足够多的珍的自我意识,所以安德航行中的这八天事实上是孤身一人。
船载计算机聪明得足够帮助他找到从西班牙语转换为葡萄牙语的窍门。说起来简单,但是被省略的辅音多得足以让理解举步维艰。
每天跟一台智能低下的计算机说上一两个小时的葡萄牙语越来越让人要发疯。在其他所有的航程中,瓦迩都在其中。他们并没有总在对话——瓦迩和安德对彼此是如此了解,以致于没多少好说的。但是没有她的陪伴,安德越来越被他自己的思绪所困扰;它们无处可去,因为无人可以倾吐。
虫后也压根帮不上忙。她的思考是即时的;不依赖于神经突触,而是依靠不受近光速下相对论效应影响的菲洛子(注:作者假想的一种粒子。类似于”灵子”。更具体的说明可以参考下面的网址:http:)。安德的每一分钟对她来说是过了十六个小时——这个时间差大得使得他无法跟她进行任何交流。如果她不是在茧里,她会拥有数以千计的虫族个体,各自做着自己的工作,将其经验充实到她庞大的记忆中。但现在她拥有的回忆就是她的全部,在他孤身囚禁的这八天之后,安德开始理解为什么她对于被解放如此迫不及待了。
这八天还没过完,他已经相当成功地做到想说什么就直接说葡萄牙语而不经西班牙语转译了。他对跟人类的交往也已经极度渴求——他宁可跟一位加尔文主义者讨论神学,只要能够跟一个比船载计算机聪明点的人谈话。
星际飞船进行了域变换;在短得无法测量的一瞬间它和宇宙其他部分的相对速度发生了改变。或者,理论上更确切的说法,实际上是宇宙其他部分的速度发生了变化,而飞船本身保持静止不动。没人能肯定,因为没有一个可以观测这个现象的地方。大家都在猜测,但是没人了解菲洛子效应为什么起作用;安塞波的发现一半是偶然,伴随着域瞬间性原理。它可能是无法理解的,但是它起作用。
所有方向照射来的光再次成为可见的瞬间,星际飞船的窗户就被星星填满。总有一天会有科学家发现为什么域变换几乎不消耗能源。安德敢肯定,在某个地方,正为人类的星际飞行付出高额代价。他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每次一艘星际飞船进行域变换就有一颗星星消亡。珍向他保证并非如此,但是他知道对我们来说大多数星体是不可见的;可能已经有上十亿的这种星体消失,而我们还毫无查觉。在上千年当中我们还会继续看到这颗恒星消失之前发射出的光子。等到我们能看到银河空空荡荡的时候,再要修正我们的行为就太晚太晚了。
“枯坐妄想,”珍说。
“你不能读心,”安德说。
“每次你结束星际飞行的时候总是郁郁不乐,在那儿臆想着宇宙的毁灭。这是你特有的晕船症状。”
“你已经把我的到来通知路西塔尼亚主管部门了么?”
“这是个非常小的殖民地。几乎没人到那儿,所以没有着陆管理局。只有一艘轨道太空梭自动搭载旅客送到一个小得可笑的太空港。”
“无需移民许可?”
“你是一位言说人。他们不能拒绝你。另外,移民事务的唯一管理者就是总督,也是市长,因为城市和殖民地是同一的。她的名字是法莉亚·利马·玛利亚·都·波斯奎,通称波斯奎娜,她向你问候并且希望你最好走开,因为即使没你这个到处乱转激怒那些好天主教徒的不可知论者,他们的麻烦也已经够多的了。
“她这么说了?”
“实际上,没对你这么说——佩雷格里诺主教对她这么说,而她表示赞同。但表示赞同是她的职业。如果你对她说天主教徒都是些崇拜偶像的迷信蠢蛋,她大概会叹息着说,我希望你能自我保留这些意见。”
“你在拖延时间,”安德说,“你认为我不会想听到的消息是什么?”
“诺婉华取消了她对言说人的召唤。在她发出召唤五天之后。”
当然,星河法典说一旦安德开始应她之请的旅程,这个召唤在法律上就是不可撤回的;然而,这仍然改变了一切,因为她不是热切地盼望了二十二年他的到来,反倒是恐惧他的到来,愤愤于他为什么要在她已经改变主意之后来到。他本以为会被她作为一个受欢迎的朋友接受。现在她却会对他怀着比当地天主教会更多的敌意。“没什么能让我的工作简单点的东西么。”他说。
“好吧,这儿也不全是坏消息,安德鲁。你看,在这些年当中,有另外的两个人召唤一位言说人,而且他们并没有撤回召唤。”
“谁?”
“最迷人的偶然性让他们是诺婉华的儿子米罗和女儿艾拉。”
“他们不可能认识皮波。他们怎么会叫我来言说他的死?”
“哦,不是为皮波的死。艾拉召唤一位言说者不过是六个星期前的事情,为了言说她父亲,诺婉华的丈夫,马考斯·玛利亚·里贝拉,通称马考的死。他倒在一家酒吧里。不是因为酒精——他有病。他死于致命的腐烂。”
“我为你担忧,珍,你说话的方式毫无同情心。”
“同情是你所擅长的。我则更善于在有序的数据结构当中进行复杂的探索。”
“那个男孩呢——他的名字是?”
“米罗。他在四年以前召唤言说人。为了皮波之子,利波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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