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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首任江苏按察使,惩治恶霸慰民心
林公从杭嘉湖道任到淮扬道任,治理私贩私盐的长江帮等帮派再到江苏转任按察使,接到其恩师潘世恩来函,信上说明皇上传谕即速赴任外,还说近闻苏州三霸为害地方,务必密查确实,惩一儆百。
《林公案》第八回到第十三回描写的是林公查访并惩处苏州三霸的案情事。林公赴任途中,在吴县地界距离苏州城有十数里地,因口渴欲觅一茶坊解渴,在市梢口,目睹了一个三十多岁的麻面骡夫与一壮汉争论,与壮汉发生口角,两人相殴,被壮汉打死。一帮人将壮汉扭住,地保也闻讯赶来。壮汉自称查斌,在协盛镖局当伙计,自言明人不做暗事,失手伤人,理当到县里自首,地保就同他入城投案。
因天色已晚,林公当晚就在市上小客栈歇宿。借机访查出苏州城三霸来历。一个叫铁头太岁潘金城,家住胥门内;一个叫小天王赖英,家住金鸡湖;一个叫金面魔王葛大力,家住枣站。
第二天,林公付账出门,又正好碰到众人涌往东市梢看验尸,吴县知县赵鸿正带着仵作等人在那里相验。离奇的是:死者并非昨天三十多岁的骡夫,而是更年轻的少年。且验得死者浑身有铁器伤三十一处,其中致命伤两处,一处在太阳穴、一处在头顶,系生前被人用铁器打死。县官吩咐填明尸格,尸身无人认领,让地保买棺收殓。林公一听一看,便觉得其中有诈。考虑到此案迟早要申报到自己这里,就没有当场点破。
县官回衙审讯查斌,斥其分明是恃蛮杀人,而非误伤人命。查斌极力喊冤,县官反责其狡猾游供,几次提审,屡用大刑,查斌受刑不起,只得含糊招认。于是知县赵鸿以照律论抵,申报到林公按察使处。
第九回讲的是,林公明知查斌是失手误伤人命,按律自无死罪,一定是有人私下偷换了尸身,于是亲自审讯,将地保何二提审到堂。何二交代,当夜看守尸身的是伙计朱四。移尸调换,实不知情。林公立刻饬提朱四到案。朱四交代,自己那晚去看尸,因为天寒,喝了三碗酒,精神疲倦,就在尸身旁睡着了。半夜醒来,忽然发现尸身不见了,害怕之余,忽然想起前些天李根寿把自己叫到他家,给了四两银子,两人共同把一个被打死的少年放入棺中,抛到荒地。于是自己跑到那荒地,劈开棺盖,将那少年尸首移到尸场。知县来验尸,也未深究,就含混过去了。
林公追问,那李根寿家住哪里,靠什么生活?朱四答,在金鸡湖旁赖英的湖滨别墅当保镖教习,而赖英正是号称小天王的恶霸。平素游荡成性,最喜欢养鹰,周围笼络了一群混混。李根寿仗着有些武艺,也来投奔,担任了教习。“后来赖英放鹰玩得厌了,就专在女色面上做工夫。瞧见有姿色的小家碧玉,先命庄丁去通知,不管人家答应不答应,竟自留下一百两银子为聘礼,择日派人去接;倘若女家不允,便恃蛮强抢,被他看上眼的,谁也休想躲过。但是金鸡湖离城不远,强抢良家女子,为什么没有人向官厅告发呢?只因赖英声势浩大,他父亲在日曾做过提督,门生故旧着实不少,当地绅士与他都牵些戚谊,地方官吏也有往来,平民百姓怎敢和他作对,只好忍气吞声,自认晦气。赖英的胆子,由此愈闹愈大。”这段交代,把小恶霸赖英强抢良家女子等恶行交代得一清二楚,同时,也点明了平民百姓不得不忍气吞声的缘由。
林公随即进行了一次险些丧命的别墅探访。林公化妆成算命先生到湖滨别墅庄外,被李根寿请进庄内,想给自己算上一卦。结果被赖英等人识破。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将林公囚禁在白石洞,本想暗中谋害。不料,赖英有一个堂侄叫赖恩爵,在林公典试江南时,得中第十一名武举,家就住在湖滨别墅附近,平日里对赖英的行为就很不以为然,屡进忠言,反被赖英嫉恨。幸好赖恩爵夫人周氏到赖英府上,听说了林公被囚一事,转回家告知了赖恩爵。赖恩爵便乘夜偷入别墅救出了林公。
赖英第二天得知林公被救走,一时乱了方寸。对李根寿说道:“放他回到衙门,这场祸事就不小,明天必定派兵来捉人。那时束手就缚,固然心中不甘;若和他对垒,又得担个拒捕的罪名,乱子愈闹愈大,这便如何处置呢?”这里,赖英自己也点出了“拒捕”罪名不小的担忧。
结果,李根寿献计,商议投奔从闽海被追剿逃到太湖为寇的蔡牵。
第十一回到第十二回,讲述众英雄如何将李根寿等贼寇一网打尽的。赖恩爵知悉赖英等逃走,对夫人周氏说,“这便如何是好?他犯下弥天大罪,擅自囚禁命官,已该万死;如今竟去做起强盗来,益发罪上加罪。我奉了林大人之命,特来监视他行踪,如今走了,连我都脱不了干系”。
之后,赖恩爵联系了自己的师傅,少林俞派大家张幼德,以及师兄弟等人,深入太湖马迹山设伏捉住了李根寿。而赖英则早跑到北京走门路,欲将林公参革。
在大堂上,林公将朱四带上与李根寿对质。李根寿供称:“少年死尸,名叫许森,家住娄门外,因姊姊翠菊被赖英强抢,欲行非礼,自行撞死白石洞中。许森连日到别墅中,索人吵闹。赖英命咱用铁尺把他打死,尸体入棺,由朱三、朱四扛出。至于移尸一案,实不知情。”“林公命他画了供,上刑具收监,一面备文申详,一面传许森家属领尸。等到京详复转,李根寿斩首,朱四监禁三年。”一桩移尸案遂告一段落。
此段叙事,讲了赖英强抢良家女子而致人死亡,又令李根寿打死许森。因此,李根寿被判斩首也就是罪有应得。
李根寿案之后,苏州城对林公敢作敢为的公义之举,口碑相传,告状之人便蜂拥而至。其中,告恶霸潘金城的案子最多,占了十分之六七。而事实上,论罪恶,则葛大力实居三恶之首。葛大力原本是沙棍出身,私通大盗,无恶不作,原有家产二千多亩沙田,都是武力抢夺而来。家中养了一百多打手。开销既大,沙田租息又薄,以致日不敷出。于是又勾结大盗,做些坐地分赃的勾当。因为其兄葛大椿在京担任御史,是穆彰阿的爪牙,府县惧其势大,就算有人控告,也不敢为难葛大力。
再看林公如何惩治恶霸潘金城、葛大力的。
葛大力依仗着自己会些功夫,且又网罗了一批江湖武师。尤以风、雷、火、电四个教师最为凶猛,一蓬风肖仲、轰天雷裘狮、火眼豹冯虎和电光腿褚宗,平素为所欲为、横行无忌。林公知其势力大、又有武师相助,捉拿并非易事,便令赖恩爵师傅张幼德等人前往其庄院密拿。
张幼德吩咐赖恩爵在城中保护林公,以防不测。自己带着赵猛、裴雄、周培、杨彪等英雄,乘夜扑奔葛家大院。
杨彪闯入葛家大院,在一处院落发现了葛大力与一个美貌姨娘一起吃酒,由于立功心切,贸然挑帘闯入,不料被陷坑和网兜罩住而被生擒。好在葛大力并未急于杀死杨彪,只想审出主使,而被周培搭救。张幼德、赵猛、裴雄随后也发现了葛大力所在,便杀在一处。就在师徒三人被肖仲、裘狮、冯虎以及众庄丁围住,苦战不下,渐渐不敌之际,赖恩爵带着大队官兵杀入庄中,终将葛大力、肖仲擒住。而冯虎、裘狮和褚宗等人则乘机逃脱。
第十三回详细描述了林公如何审明案情、申详刑部,如何被题参冤枉,又终究因家母寿终回籍奔丧,而令葛大力得以轻脱的过程。由此也可知晓清代中后期朝纲松弛、朋党为奸、贪赃枉法的官场怪相。
林公提审肖仲及被捕庄丁,好言劝导,直言如能把葛大力平日所为照实供明,立即开脱。那肖仲原本只是做保镖出身,被葛大力重金聘为护院师爷,原未料到葛大力另有用意,见其收容巨盗,坐地分赃,心中十分不自在。于是,便将葛大力怎样收留漏网巨盗,坐地分赃;怎样硬夺沙田,强抢妇女,细细供明,当堂画了供。其他庄丁所供与肖仲完全相符。
林公得了实供后,才提审葛大力到案严讯。可见林公办案,首重事实凭据,而不是直接靠刑讯乃至逼供。但在事实面前,葛大力仗着朝中有人,依旧狡赖。林公立即将肖仲等人取出到堂质讯,可谓当面质证。葛大力见他们多已招认,心中甚是怀恨,但仍自强辩道:“五木之下,何求不得,这显见你滥用刑讯,肖仲等受刑不起,只好诬服。”尽管是葛大力狡辩,但从一个侧面折射出,当时民众也知道官府“滥用刑讯,受刑不起,只得诬服”是普遍现象。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葛大力还懂得用法律知识来保护自己,知道“诬服”违律,可得伸冤。
林公勃然大怒道:“你且问肖仲受过何刑?事到如今,还敢巧言欺人!”说着把收下的一叠状纸,掷到他面前道:“肖仲的供词,是本司用严刑逼出来的,这许多状子,难道也是本司用严刑逼出来的?”葛大力到此,也哑口无言。肖仲在旁劝道:“大丈夫一身做事一身当,你还是照实供认了罢!”葛大力道:“好!都是你们这班无用的东西,坏了我的事,还叫我供些什么?”林公就将肖仲供词照录一纸,提给葛大力画供。葛大力只好揿了手印。各犯仍旧还监收押。林公晓得这件案子必有反复,当即拟定罪名,叠成文案,申详刑部。
品析:
这里可以注意到:一是葛大力并未自行招供,只是在别人指认的供词上揿了手印。这为他日后翻案也提供了说辞。二是林公审案颇有经验,懂得多用旁证和当堂质证。如果不是肖仲等人以及平日告状者的状词,葛大力就是狡辩不招,还真拿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三是林公知道葛大力有其兄葛大椿御史在朝中,一定会为葛大力翻案,故立即拟定罪名,先行申报刑部。
果不其然,葛大椿为了自己避嫌,托了同事朱御史,上疏揭参江苏按察使林则徐诬陷良民,越俎理政等罪状。同时还有个江御史受了脱逃到京城的赖英的贿赂,也揭参林则徐诬良邀功,希图考绩等罪。道光皇帝素知林公贤明,但同时见到朱、江两御史先后揭参,心中也不免怀疑,便将二疏交给大学士潘世恩阅看,潘中堂进言,林公在苏州如何中正不阿,平反冤狱,严拿势恶,口碑载道,深得民心。这才使道光皇帝将二疏搁置不提。不巧的是,此时林太夫人寿终,林公只得告假回乡。接替林公代理臬司的苏子青原先就与葛大椿有些关系,因此借故将葛大力从轻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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