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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认为这种情况是完全可以通融的。”年轻的男巫如同被烫了手似的,立即将戒指还给了图卡娜。
“很好。”斯内普点点头,“你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年轻人,将来在部里大有可为,我会适时将你引荐给邓布利多,希望下次我们见面是在凤凰社的餐桌上。”
男巫的眼中迸发出神采,虽然图卡娜怀疑斯内普是否会有这种好心,但显然威廉姆斯对此深信不疑,“您真好心、您真是太好了……先生……谢谢。”他结结巴巴地说道。
“收起你的奉承话。”斯内普说道,“我猜你还没有看过这把门钥匙的使用记录,我们不过用它从外面的道路上转移到了屋子里。外面的路上很脏,你也看到了,科克沃斯的空气不好,到处都是废水和烟囱,晚上由有很多闲散麻瓜出来活动,工业城镇,总是有这些坏处。为了安全起见,我和我的妻子都不想走夜路。这把门钥匙仅仅作此之用,为了这点小事兴师动众我深表歉意,年轻人——”
不用等斯内普把话说完,威廉姆斯已经连连躬身点头,“是的,先生。我已经明白了,先生,我这就把您的记录抹去。”说罢,他从口袋中拿出一本厚厚的羊皮卷宗,用魔咒消除了上面最新的一条门钥匙使用记录。
图卡娜把年轻的男巫送到门口,给他了一个微笑,“我很抱歉,在深夜吵醒你。”
威廉姆斯紧张地扶了扶脑袋上的睡帽,婉拒了图卡娜递来的饮料,他脸上浮现出青涩的红晕,“这根本不算什么……今晚轮到我值夜。门钥匙办公室是个小部门,我们一共只有叁个人,都刚从霍格沃茨毕业,两个格兰芬多、一个赫奇帕奇。图卡娜。”他动了动唇周的肌肉,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纠正了自己的言辞,“斯内普夫人。”
图卡娜关上房门,婚戒松松地缀在她的指头上。微笑渐渐隐于嘴角,图卡娜不知道这件事还能隐瞒多久,秘密总是要被发现的,不是吗?
她走回卧室,斯内普已经起身坐在床畔,仿佛正洋洋得意。
“所以,就这么解决了?”
“你以为呢?”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炸掉坩埚的格兰芬多新生,“与其担心这种小事,不妨说说你对我的魔杖有何高见?”
“这是根旧魔杖,从磨损痕迹来看,至少使用了五十年。”图卡娜观察着它,它的手柄和杖尖被磨得发亮,其余的地方陈旧无光,木头干燥,外型朴实无华,“是加里克的手艺,他在年轻时喜欢这种朴素的风格。”
“……具有难得一见的忠诚品质,一旦认定了主人,便很难易主。”最后,图卡娜得出了结论,“这不是你的魔杖。”
斯内普的脸显而易见地阴沉了下来,于是图卡娜换了种措辞:“或者说,它最初并不属于你。”
斯内普转过脸,看向了床头,鹰钩鼻子投下的侧影让他的半张脸都笼罩在阴翳之中,“这话不假。”他低低地说道,“这支魔杖曾经属于我的母亲艾林·普林斯。”
“哦。”图卡娜小声叫道,“对不起。”
而斯内普拿起了床头的那副麻瓜照片,用手指抚去上面的灰尘,“有何对不起之处?”
图卡娜看向照片中的女人,她长得不美,但是足够年轻,嘴唇薄薄的,头发和眉毛浓而黑,她又看了看斯内普,他们瘦削的脸颊颇为相像。她的双手绞在了他的魔杖上,“以这支魔杖的忠诚,你的母亲必然……早殇……”
“并不。”斯内普恶意地轻嗤一声,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她只是早早地放弃了巫师的身份。”
“关于这个魔杖,”斯内普的双眼在她脸上逡巡,仿佛在欣赏她惊诧的神色,“你还有何见教?”
“杖身的开裂很容易修补。”图卡娜深吸一口气,谨慎地发话,“上面的裂痕是旧伤,加里克已经修补过一次,我不一定能补得像他那样好。”
“确实。”斯内普说,“你的眼光不错,外祖父的精湛工艺让这么多年来无人发觉我用的是一根受损的旧魔杖。至于你对自己技术的评价,我也完全相信。”
“为了防止开裂,你应该经常用龙脂经常给它上油。”
“恰恰相反。”斯内普脸上浮现出了难以抑制的胜利感,“你外祖父曾说黑檀木魔杖难以开裂,因此不用上油。这支魔杖之前的损伤,亦是外力所为——我的父亲弄裂了它,他想把它掰断,但是没有得逞。”
“看你的表情就能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很惊讶吗,女孩?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有一个通情达理的监护人。”斯内普不再看她,而是将目光转移到了照片上,照片中的艾琳·普林斯背靠一株垂柳,枝条绵绵。“他是个麻瓜,每天饮酒度日,他将魔法视为邪恶,对我们动辄拳脚相加,然后某一天,他想把我母亲的魔杖掰断。就是这样,不是什么复杂的故事。”
“很奇怪我母亲为什么嫁给这种人,是吗?”斯内普没有停下自己的叙述,他的语调平静,脸颊松弛,没有丝毫怨愤,“他曾经也并非如此,他是纺织厂的老板,鼎盛时手下曾有数百工人,得以娶到了我母亲。那时候离麻瓜界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不久,英国经济形势不错,你应当对此有所了解。但是好景不长,六七十年代通货膨胀,纺织生意普遍不再景气,我父亲的工厂也难逃厄难,很快债台高筑。他将此归咎于我母亲巫师的身份,并且整日借酒消愁,一杯接着一杯,酒从杜松子酒换成了廉价酒精,我们也从市中心搬到了蜘蛛尾巷(spinner’send又可译为纺织巷)。”
“可怕的老男人。”图卡娜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斯内普挑起了一侧眉毛。
“这像是历史课本里才会出现的故事。”图卡娜不禁轻叹。
“终于见识到历史的可怖了吗?”斯内普刻薄地嘲弄道,“老男人活在历史里,只有年轻人才向前看,嗯?告诉你这个鬼故事的结局,我的父亲醉倒在河里,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膨胀,而我的母亲不久后就吊死在院子里的那颗柳树上……哈……”
图卡娜望向窗外,垂柳的树干被墙壁遮挡,只有数枝柳条在夜空中飘荡,如同暗夜的幽灵。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西里斯,还有哈利,哈利和纳威的父母,她的朋友们……
“停下你的眼泪。”斯内普面露厌恶,“是我口中凄惨的故事让你从中找到了一点伟大的同情心吗?还是外面的柳树让你受了惊吓?处理好你自己,不要像一只咕咕叫唤的小母鸽一样让人心烦。”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图卡娜说,她咬住嘴唇,瞪大了双眼,然而眼泪终究滑落,咸湿的痕迹凝结于双颊,“我在为所有失去父母庇护的孩子而哭。”
“你可真是位可人儿。”斯内普冷笑,“听听,多么高尚。”他捂住嘴唇,咳嗽几声,用手撑住了前额。
“你在发烫。”图卡娜试探着他的鼻息,惊叫道。他眼神混沌、嘴唇干涸,她突然明白了他非同寻常的多言。图卡娜急忙令他躺了下来,斯内普并没有反抗,他虚弱地就像一只没了棉絮的布偶。“你需要一些退烧药剂。”她说。
“滚开、滚开!去他妈的退烧药剂。”斯内普突然挣脱了她的手掌,粗暴地将她推开,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可怕的男人!图卡娜在心中尖叫,但她无法同一个已经昏睡在榻的病人争辩。她抱着双臂坐在床边,食死徒有可能会追来,他们需要有一个人保持警戒。
窗外的柳条影影绰绰,月光照在树冠之上,反射出幽灵一般的银白光芒。图卡娜突然打了个寒噤,仿佛柳树上有艾林·普林斯的灵魂与她隔窗相望。母亲的灵魂总是不会害孩子的,而她会向她解释这一切,所以不必害怕,图卡娜暗想。
她瞪大了困顿的双眼,感到角膜愈发干涩。柳影婆娑,风轻吹于侧,丝绦缕缕像是在悲泣。
“你一定爱他。”图卡娜对树冠上可能存在的幽灵说,“女孩总会犯傻,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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