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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晚晴侧福晋走入大殿,见王爷议事也不回避,因为她还照顾这多福安——虽然他有时做事荒唐,让人头痛,可是毕竟他是自己的孩儿,不能让其出乖露丑,自己是为额娘,自然要处处卫护,否则于王爷面上无光,让王爷他情何以堪?
傅传书见婉兮看自己的眼神卑视中透着厌恶,他却作浑然不知,将头转向别处,只是心中打定注意将来要她好看,只是现在不得其便,所以一时奈何不得于她,将来未始不会有机会,心中便下了杀人之心——因为在他的心中凡忤逆他的人都要死,谁也不可以蔑视轻视于他,因为他最怕别人看他不起,所以忤逆其意者死——这是他的信条,谁也不不可触及他的底线。
摄政王话锋一转便问傅传书是谁救走四大堂主?傅传书心中有数,因为他对传闻略有知之——先前他听人说这王府的婉兮格格心仪于袁门忠孝堂主温如玉,只是听人而言,至于实在情形却又不知,所以自己也不能胡乱说话,因为婉兮格格与摄政王乃是至亲之人,所谓间不疏亲的道理这傅传书还是明白的,所以他见王爷相询只有顾左右而言它,不能知之尽说,那样反而会引起晚晴侧福晋猜忌,而且这样一来反而会惹得婉兮格格更加处处针对自己。摄政王又是何等样人,见这傅传书自说自话,不着边际,而眼睛却看向婉兮格格,其意不言自明。——先前他也听府中侍卫说起过这婉兮格格心仪那袁门忠孝堂主温如玉的事情,只是无凭无据做不真,又况且婉兮格格是自己女儿,便是有越规之事,自己也不能一力追究,因为四阿哥多福安已是痴呆癫狂,有时发作不能治愈,还是多亏这傅传书出手以昆仑玄门正宗的内功心法疗治,才不至于病入膏肓,所以他心中对这傅传书深为感激,觉得如果没有他只怕四阿哥多福安早已大限将至,所以更为器重于他!
所以此事也只有就此打住,不能再以深究,否则便不好收拾。此次大殿议事匆匆结束,只是众人各有想法,各有心事,只是尽在不言中。
又过几日,雪晴风住,京城之中依旧行人稀少,因为将近年终,所以家家户户都忙着旧桃换新符,只待过年,王府更是早早挂上了灯笼,以示喜庆。摄政王近日庸懒,便不早朝,只在王府静心养气,心中暗着心事。只是不见傅传书请安,心中诧异,心想:难道他又出王府公干,——可是自己并未派他任务,心中着实纳罕,便不在侍卫的侍同下一个闲庭信步来到这傅传书所住的别院,只见院中无声,只有屋角几株梅花迎寒而放。他心下更疑,不由加快脚步来到屋前,只见木门虚掩,随手推开。木门吱呀向两旁打开,只见屋中零乱,桌椅尽毁,不由心中更惊,急急转入内屋,只见傅传书胸口流血已缓,人事不知,身边轩辕已不知去向。摄政王多铎暗暗,正要上前细看,忽听得王府中有人大喊:“莫让这乱党逆贼走脱……”一时乱糟糟,人声呼喊此起彼伏,不一而足。正当此时四阿哥多福安闯了进来,语气惊慌道:“阿玛快去,婉兮她……”他一时张慌,语不成声。多铎便知不好,再也顾不得祥看傅传书受伤如何,便向婉兮的别院而去。
婉兮格格胸口中剑,面色苍白,已有王府的太医赶来救治。多铎见状大为震怒,心想: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刺杀格格?好一会,太医让治血伤药敷好,见无大妨,这才唯唯喏喏告退。多铎便问原由。婉兮格格道:“幸许是我看花了眼……”多铎听她说话古怪,不明所以,问道:“怎么?”婉兮格格轻轻地叹了口气,虚弱地说道:“我再也没想到是他?”多铎刚要再问。婉兮格格又道:“那他身上有血闯了进来,而且蒙了黑布裹巾,本来见不得真面目。他进来便刺我一剑,当然我正朦胧间睡去,不防有人刺杀,很是骇了一跳,只是那人手法太快,我避无可避。可是我却出手扯下他脸的蒙巾,——却原来是……”多铎急促道:“是谁?”婉兮格格道:“我再也没想到这人却是袁门少主!”多铎道:“是袁承天!”婉兮格格道:“我再没想到是他?他是袁门少主,为什么?”多铎将事情想了想,点点头道:“我明白,他先是将大师兄傅传书伤害,夺走轩辕神剑,又来杀你……不可谓不狠毒!”
婉兮格格道:“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多绎冷冷道:“他这样出其不意而来,只为重新夺回轩辕神剑!”婉兮格格道:“可是他们袁门一向行事光明磊落,不是无耻小人行径!”多铎道:“婉兮你识人太浅,又怎知大奸大恶之人莫不隐藏也深,有时以忠义示人,其实暗中却行杀人放火之事,明未有草民流寇者多是打着替天行道之旗而行杀人放火之实,比我们满洲人之恶行有过之而无不及,犹以蜀地之民千不留一,实为残事!”他竟对自己的族人当年恶行并不避讳,如果换作他人便讳莫如深,不肯真言,这也是这位摄政王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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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道:“汉人多说我们是邪魔外道,可是他们有时也是满口仁义道德,却行不义之事,便如当年方孝孺之事,皇帝诛其十族,牵连甚广,天地为之变色,天下文人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此后再无忠义可言!便是那要‘死后不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的袁督师本是忠义千秋之人,可惜为世所不容,竟至身死于皇帝之手!皇帝猜忌心重,容不得人,其实根本原由在于这位袁督师兵权过重,皇帝害怕他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难以节制,养虎为患,所以明知其冤也要杀!婉兮人心之恶竟至如此,所以汉人中有好皇帝也有恶的君主,我们满洲人中岂无英雄,当年高皇帝英姿天纵,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也是不世出的英雄,而且文韬武略,不输当世之汉人中的英雄!”
婉兮格格道:“我总是觉得奇怪,他为什么要伤害我?”多铎道:“傻孩子,杀人还需要理由么?从来是强者定天下,弱者受屠杀,从来没有天理公道!”婉兮格格不再言语,只是内心深处却想:“难道温如玉大哥也是个表里不一,嗜杀之人?可是我所见到的温大哥也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一向温尔有雅,决不是那种奸邪之辈?那么他们的少主又会坏到哪里去?”
多铎又安慰她几句,便匆匆赶去看望傅传书的伤势。这时府中侍卫也发现了受伤的傅传书,便令人救治。傅传书脸色已由先前的苍白转好。他见摄政王又来,便要下榻相迎。多铎忙伸手阻拦,说道:“传书何必多礼,以后咱们便是自家人,不必多所礼节。”傅传书焉有听不出话中之意,心中甚喜!多铎见他喜不自强,知道话语起了作用,心想:我孩儿多福安有他一半的计谋与能为该多么?他心中感叹连连。傅传书又说道:“王爷与在下知遇之恩,定当犬马相报!”多铎听他语出真诚,也是心中欢喜,忽又想到一节,他忽然说道:“传书这些时日我头脑混乱,琐事缠事,一时倒忘了一件大事?”傅传书搔了搔头不明所以。多铎道:“当日王爷走脱袁门四位堂主和袁承天,没有立既派官兵缉拿,错过了时机,现在只怕已晚了!”傅传书想想摄政王说的也对,当时人人迷其中,而今想来确实错过了绝佳的机会,放虎归山,必有后患,而今想来袁门势力已然撤出京都,去了别的地方发展,再要一同缉拿四大堂主只怕也难?傅传书虽心中如此想,却也不能说沮丧的话,忽然他头脑一闪,便说道:“王爷宽心,虽四大堂主此时料已撤出京都,可是袁承天只怕还在京中,他断断不会离去!”
多铎奇怪道:“京畿之地,本是是非之地,袁承天为什么还要待在此处,不去别处发展势力?”傅传书格格一笑道:“王爷岂但忘了他所心中执念于一人——那便是清心格格——这是他的一生所愿,虽然他们是不可以在一起,但是他心中总然忘不了清心,所以以我推测袁师弟还在京中,而且他匿身必定是个极隐秘的地方,因为这位袁师弟向来做事谨小慎微,从不大意,所以咱们不必千方百计寻他,只在和硕亲王府和多隆阿将军府邸四下安排眼线,一有异动便告知王爷,不怕袁承天他不现身!”多铎听他言之有理,心中愁云一扫而散,心想还是傅传书心思缜密,有时我不如他。
多铎告别傅传书走出别院。傅传书见摄政王走远,竟刷地一下跳在地上,似乎他身上并没有受剑伤。他轻轻掩上屋门,见四下再无动静,便轻轻拍了下手掌,只见深屋中走出一人竟和他一般衣衫一般模样,两人相视一笑,那人扯去脸上人皮面具,说道:“傅掌门高见,移花接木,嫁祸于人的手段真是高明,让你的小师弟背上这罪名,让婉兮格格痛恨袁承天,以为刺杀她的便是袁承天,其实真正刺杀她的却是易容改变的你……”忽然这人背心一凉,一柄长剑悄无声息将他刺个对穿。他只不敢想信傅传书杀人灭口,因为这样一来再无人知道这秘密!傅传书又是手起掌落,拍这人头脑天灵,就此毙命。傅传书见他死了,冷哼一声道:“你知道的太多,而且多嘴,以后难免走漏风声之嫌,所以还是死人保密的很,所以你只有死,这须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傅传书将他的尸身搬到院中一个角落,从怀中取出化骨散,倒在他的尸体上,不过盏茶功夫已化作一淌血水,慢慢渗入土中,消失不见了,这样做不留下丝毫证据!他回到屋中,从榻下取出轩辕神剑,脸显得意之色,心想:此计非但嫁祸于袁师弟,而且让摄政王更加恼恨这袁承天,将来终南剑派也会处处于袁门为敌,有司衙门只怕也会听王爷节制,捕拿袁门逆党!自己可以不必出头,便让他们自相残杀,真是借刀杀人的计谋,不由得笑出声来!
这日京城中传出消息,皇上委派海查布去江南督查乱党忤逆杀官之事,只是此事语焉不详,至于实在情形只有皇上心知肚明,至于为什么这海查布非要请缨,却是谁也不知,更不知为着什么?其实这是傅传书求肯摄政王向皇帝力谏要这位额驸为国效力,莫要一事无成,正所谓无功不受禄也。看上去这个理由官冕堂皇,其实内里的情形只有傅传书知道——因为他亦对清心格格别有情怀——谁教她如神仙中女子,委婉可亲,其实他自从一见清心之后,便自心中念兹在兹,从此再无法忘怀,原来喜欢一个人是无法放弃,虽然清心未必对他有好感,可是他却清心再难忘怀,这也是无法可想,所以谏言摄政王让那海查布以皇帝之名前去江南查察反清复明的势力,这样也可以牵制京城的乱党余孽,这理由无可辨驳,皇帝也只有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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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得知海查布前去杭州查察乱党——其实那里亦是袁门的一个重要分舵,势力大张,可以远至荆楚,几达蜀地,可以说如果朝廷不加以制止,任其发展,那么联络到海外之日月岛的反清势力,局势便不可控,所以皇帝早有意让人前去缉拿,而其中最佳人选便是这摄政王,选中他嘉庆皇帝的考虑是可以去其日益扩张的野心,否则将来只怕自己便真的难以控制,因为其野心天下共知,只是自己目下还不足以一举将其剪除,只有徐徐图之,再无二法;可是现在摄政王反攻为守,谏言海查布前去,自己也是无法阻拦,只有让这海查布去历练历练。嘉庆皇帝心中其实明白以海查布之能前去缉捕袁门分舵中的弟子,只怕无功,可是自己明知如此,也不能打消他的志气——因为他也知道这位额驸海查布其实心中一直有气,因为清心和他表面举案齐眉,似乎琴瑟和弦,可是实在的情况却是各自为事,总是少言多于说话,似陌生人又不像,便如当初二人鸿鸾天禧之时,这位清心格格便勉为其难,多所不愿,其时袁承天亦厕身其中,当时便有意事无所忌携这清心远走江湖,再不问世间兴衰王霸之事……可是不能,谁教他是天煞孤星,一生命运多舛,而且往往祸及周遭至亲之人,……更何况还有袁门要他一力担当,他又怎么可以懈怠?看天下倒悬,怎么可以完全置身事外?一生道义所在,所以只有忍痛含悲前行,谁教苍天不怜人!苍茫世间他还要努力前行,再无选择!
又过时日,朝廷之中又传出嘉庆皇帝免去卢照林职务,九门提督由傅传书任职,这事可说是轰动一时的事件,要知道这九门提督一职非同小可,全权京城治安,可说是命系京都之安全,皇帝此举实出朝中众臣之意料,后来明白原来又是摄政王力谏所至,皇上也居然听任之,由此可见摄政王步步为营,意在图谋已然昭然若揭,四大顾命大臣也深感不安,这日便在宫门外恭聆圣谕,要执事太监禀告要见皇上。
乾清宫嘉庆皇帝见四大顾命大臣,只见皇叔和硕亲王舒尔哈齐、庆亲王端敏、肃亲王和顺再有便是兵部尚书、军机大臣上行走匡世衡,只见四人都是满面忧愁,心怀家国。
嘉庆皇帝见他们这幅模样,心中也悲,心想:自己得有天下,天命所归亦是天命所援,不关其它,本想励精图志,谁想天生佞臣,让他祸乱朝纲,大有谋逆之嫌,而且还是自己至亲之人,自己虽有时念他是皇叔,不忍下手;而他却以自己为可欺,从来不念亲情,一心要谋逆反上,自己一而忍,再而三,又岂能一直隐忍下去?和硕亲王一向对摄政王多铎不满,今日见皇帝有难言之隐,便谏言道:“皇上仁慈,忠孝仁义布于天下,然而有人却对皇上不利,处处有谋逆之心,皇上圣明不可不察?不可不防?不可不防患于未燃,否则祖宗基业一旦易手他手,天下难免倒悬,百姓涂炭!”余下三位顾命大臣一向以这和硕亲王舒尔哈齐马首是瞻,所以均不言语。嘉庆皇帝叹了口气道:“朕岂有不知,只是心有不忍,每每读史书到玄武门之变,手足相残,推刃及气,为后世贻讥千古,朕便心之不忍,心想为了天下有人竟可以如此,可见人心至恶非是良善,既使得有天下,也是心之难安!所以朕对多铎皇帝时时不肯伤及亲情……”这时肃亲王和顺则不以为然,谏言道:“自古得天下者莫不杀人千万,皇帝过于仁慈,未必好事,如果奸邪之人得有天下,那么便是所有天下人的梦魇,所以皇上要当机立断,否则必受其害!”军机大臣匡世衡和庆亲王端敏也深以为是。嘉庆皇帝知道时机未到,不可锋芒过露,否则为摄政王先知先觉,那么便会反受其害,非但除奸不成,反而祸及己身,所以他只有似是而非说道:“朕知道了,你们可以退下了。”和硕亲王又道:“皇上,你缘何罢黜卢照林九门提督之职,反而让那心术不正的傅传书任职,实为不智之举啊!”嘉庆皇帝听他如此说,也不便明言,因为他如果不答应那么摄政王未始不会没有办法,那样一来自己防他之心便会让他觉察,所以反为不智,自己允他任傅传书为九门提督,看似京中大权向这摄政王一方倾斜,实则是以退为进,这样一来可以消除他的防备之心,二来可以静观这傅传书所作所为,总有把柄可抓,将来还不是拔乱反正,一招定罪,将他们统同一网打尽。
嘉庆皇帝见他们走后,心中似乎尤有忧闷,走出乾清宫,只见日已近晚,因为冬日日长便短,早早地可见天空的星星。他见天空中天煞孤星时暗时明,游离于其它星辰之外,孤冷而傲岸,又似天外一颗流星,在茫茫天宇游弋,仿佛流浪的孤儿一生悲苦!一生都在忧患中,不知何年何月是归宿!
清心格格看着海查布,只见他不喜不悲,好像对世事再无关心,对她也不似先前相敬如宾,时光岁月磨去了棱角,磨去了少年的英雄梦!他知道清心虽人在将军府,可是心却执念着袁承天,也许那袁承天才是她的一生所爱,自己只是陪衬,仿佛无关紧要!他心中有隐痛,却又说不出口,只有默默一个人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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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烛闪烁,清心见海查布走后,心中不似轻松,反而忧愁,竟是五味杂陈,不一而足,说不上的痛楚,一种相思两处苦!她将衣袖褪下,只见玉臂上犹有那颗守宫砂,为了袁大哥,她宁可孤身受苦,一生所爱,虽不可得,但是还要保存几分!想起昔日之生死离别,不由蛾眉微动,又自泪如雨下,禁不住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仿佛又响起: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秋。两处相思同淋雪,也算此生共白头!外面传来梆鼓之声,又听有个嘶哑的更夫声音传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门窗紧闭,以防盗贼……那橐橐地脚步声在雪后的京城天街上走去,深沉之中又自蕴含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皆是悲哀!放眼天下再无一人是喜欢!
次日有丐帮中人自摄政王府出来,随同海查布一同南来,携助其共同缉拿袁门乱党,这下正中海查布下怀。临行之时,犹见那清心格格忧愁丛生,似乎有万千言语欲说还休。海查布见这情形索性一并带她同往杭州,因为这样他也可以放心大胆行事,不为外物所扰,因为他明白这位清心格格并非清心寡欲,心中依旧念着袁承天,如果她留在京中,袁承天岂不得了便宜,他们两相见面只怕谁也挡不住,索性自己带她走路,这样才可以免去心中所虑。清心知他所想,本想拒绝,可是一想如果自己一意留下,反而显得自己心虚,仿佛和袁大哥犹有瓜葛,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莫如随他南行,也好散散心,将郁结在心中的愁苦消散消散!海查布见清心并未忤逆其意,心下也是甚喜,便带同丐帮一众同去杭州。此行摄政王之所以派丐帮同行,自有他的考虑,因为他也知道杭州也有丐帮分舵,所以让他们前往,大有牵制袁门之意,自己可以安心在京都按部就班行事,不为外物所扰,一心一意经营自己的宏图大业!
船行运河,风景萧条,因为已是深冬,所以显得萧索,两岸乡下更是人烟稀少,因为年景不好,更兼摄政王下令增收民间的赋税,所以景象萧条在所难免,没有昔年的繁华。海查布伫立大船船头,显得心事重重,因为他于这次之行殊无多大把握,因为他处事之能未必能够,还好有丐帮同行,其间有丐帮帮主秦于卫,还有四位执法长老,他们是执法长老陈元龙、传功长老戴复古、护法长老彭长春、律法长老陆进元。有他们这几位佐助,还怕不马到成功?当然这也是摄政王远见之处,否则以这海查布一人单枪匹马,只怕一到杭州还有危险,既使杭州有驻城兵马,只怕也是无用,要知道袁门中人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汉,武功不凡,不是泛泛之辈,所以有时江湖上的事自有江湖对待,有司衙门只怕有时未必能够,所以摄政王多铎还是棋高一招,要丐帮和袁门相杀,这样便可以减少官军死亡,于己大有好处,可以减少以后的危胁。因为他知道丐帮未必上下同心,帮中还有弟子和长老心怀反清复明之心,只是隐藏于心,不与人知而已;今次让他们和袁门成仇,既使想要做忤逆之事也是不成,因为他们杀害袁门弟子,等同于与反清帮派为敌,势同水火,不共戴天,以后丐帮唯有与朝廷为伍,否则他们便无立锥之地!如果前代丐帮帮主袁枚泉下有知,难以瞑目,不想先前好生兴旺的一个偌大丐帮,而且江河日下,日趋式微,为江湖正道人士所不齿,从先前的反清复明,驱除鞑虏的帮派沦落为依附于朝廷的鹰犬,实在太过不堪了,真是让人扼腕长叹!
清清格格人在船上,殊无欢颜,心中只是念着一人,想要忘却都又不能,不在眼前却在心上,正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总是让人牵肠挂肚,有苦说不出。海查布只顾行船,似乎对清心不再执念在心,似乎在他看来已经无关紧要,因为不管自己怎么在乎她,人家都是冷冰冰的让人如坠冰窖,彻骨寒心,所以他也心灰意冷不再刻意去找清心说话。
运河的河水扑打船头,叮咚作响,因为天寒地冷所以天空边灰蒙蒙的,远处的乡下屋舍也显得渺渺茫茫显得可有可无,因为天冷乡下的农人便少有出来,所以市井也显得萧条,只见枯黄的树叶在灰蒙蒙的天底下孤零零地挂着,无依无靠,显得孤寂冷寞!清心的心也沉了下去,觉得此行杭州似乎有着不可预知的命运,心中忧愁苦多。运河上起风了,木桨划动冰冷的河水,划动清心心中的涟漪,因为这运河的桨声,所以深夜难奈,只有一个在夜色中看这运河上下,物景别有一种冷入人心的萧索,久久难以抿灭。这时一个声音道:“格格,夜深了,你还去去舱中休息?”清心格格见说话的是她当初嫁入将军府随身所带的小丫鬟,名字叫着“小微”,是清心格格在和硕亲王府时的贴身丫头,对清心很是忠心,因而二人息息相通,无话不谈,透着骨肉至亲的感情。
小微从来知道清心格格心中依旧念着袁承天,从来都没有忘怀,有时候想念是一辈子的事,从来不可忘却,此中缘由只有身经其历的人才会感同身受!清心格格长叹一声,叹息之中满含着无尽的幽怨,知道这一生之命运不可更改,只有在无尽的黑暗中前行。她亦知袁大哥心中多苦,可是上天操控世上人的命运,世人仿佛没有反抗的能力,只有任其自然。一种相思,两处悲痛,看天地之不仁,人心从来都不古,透着阴冷,仿佛天下有情人从来没有终成眷顾,只有游离于命运之外,谁可逃脱,谁可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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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微见夜冷,黑暗中的运河显得格外的阴冷,亦如此时清心格格的心境。小微见这位清心格格不为所动,怕她夜中生凉着了风寒,便自去舱下拿了一件厚衣服披在她身上。清心格格见小微这样关心自己,心下感动,说道:“小微,不知为什么有种想哭的感觉!你说我是不是做事太傻,如果当初……”小微知道这位清心格格要说什么,便道:“格格你不要多想了,这些都是天命所定,不是你我可以改变的,所以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她潜识是要她认命,不再与命运抗争。可是清心的心中实在不甘心,因为她从来不笃信什么天意,更加不理解汉人的那种世俗之礼教——什么从一而终的教化,更加痛恨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那一套迂腐说辞,这些非但固化人心,而且害人不浅,所以在她的认知中是痛恨汉人这种说词教化,人人被罗织其中,不得反抗,便是袁承天也不能逃离,依旧念着什么故国之情,还想着反清复明的大业,只是他不知道也许这只是镜花水月,空梦一晌;可是袁大哥还在踏月喝天,于壮志长啸声中为理想而努力,从不懈怠,也许在他内心最深处是民族大义,亦是一种为国情怀,也许在他看来:汉人不懦弱!
忽然运河之上的一只木船中有人歌声:“五载离家别路悠,送君寒浸宝刀头。欲知肺腑同生死,何用安危问去留?策杖只因图雪耻,横戈原不为封候?故园亲侣如相问,愧我边尘尚未收!”清心听了心中不由一动,因为她知道这是袁督师袁崇焕所写的“边中送别”诗,蕴含其人壮志未酬,有时不得杀敌报国,所以有愧于心!这时有人吟诵此诗,必有有因,心中不由一动,接着惊觉,心想:有人吟这诗,必是与袁门有瓜葛,甚至是袁门中人也未可知?正在此时海查布蹬蹬从舱中走上甲板,从一名兵士手中夺过一把长弓,搭箭而上,嗖地一箭射去,夜空中只听那木船上的桅杆中箭,叮地一声响亮。海查布见未射中人,不觉心中愤怒,喝道:“兀那船上贼子,敢么鬼鬼崇崇,做那见不得人的事。”因为这木船已跟随许久,今次眼见得离杭州不远,所以海查布心中怀疑这木船上的人似是袁门中人,所以非但射箭,还要斥喝。
那木船忽地张起灯球火把,竟将运河河面照个通明,与海查布所在官船不相上下。此时丐帮帮主秦于卫和四大长老也齐聚大船甲板之上。只见这木船上船头立着一位中年汉子,神情透着不屑,因为他们已侦得这官船之上的人物,所以心底里便看不起这丐帮一众众人,觉得他们身为汉人,却心甘情愿为侵我河山的鞑虏卖命,实为不堪之举,所以内心便瞧之不起。海查布见他这神情,心中更怒,心想:不知死活的反贼,还敢在此仵逆反上。这时秦于卫越众而出,抱拳为礼道:“在下添为丐帮帮主,不知阁下是道上的那路人马,请道个万?”那中年汉子哈哈笑道:“不说不明,原来阁下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丐帮?只是奇哉怪也?我听闻丐帮一向嫉恶如仇,有袁枚袁老帮主的时候可说义气千秋,是个急公好义的人物!而且从不与有司衙门来往,只是今日怎么秦帮主和官家在一起?让人莫名其妙?”
秦于卫听他话里话外透着讥讽,心想:好小子,你说这话明明瞧我丐帮不起,只是现在自己不能发作,只有忍一忍,否则有失帮主的风范?
海查布一向身在将军府,可说锦衣玉食,对于江湖上这些朝廷乱党觉得宁可错一万,决不放走一人,尤其对袁门犹为痛恨,因为他们的少主袁承天与清心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让他更加痛恨,所以今次江南之行务必将其杭州这个重要的分舵头脑一网打尽,决不容情;一半是为了朝廷,另外也是为了削弱日益做大的袁门,更是做给清心看,要她看看是他袁承天厉害,还是我海查布更胜一筹。清心岂又不知他心中打的主意,有时她想他们两个人如果可以冰释前嫌,握手言和那该是多好的事情!只可惜这也只有想想,至于实在情形只怕他们也只有不死不休,纵使袁承天处处容让于他,只怕海查布未必会领他这份情,因为在他认知中满洲人的身份地位是高于汉人,是为天之骄子,世上之人只有屈从的份,那有反抗的理由?他和他阿玛多隆阿将军一样的想法:对于那些想着反清复明的江湖帮派从来只有格杀勿论,不必心存善,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俱怕,收敛忤逆之心,不臣之举,否则天下大乱,以之于将来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海查布心中也一直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不得其便,无由施使,只有心中想想;今次得了皇帝诏旨,终于可以自己独当一面,要大施拳脚,也好让朝中的官员对自己刮目相看,不要以为我——海查布只是个贵胄子弟,一无所能,也让阿玛多隆阿脸上有光,显耀人前,不落人后,只怕和硕亲王舒尔哈齐也要心中欢喜!他想得挺好,对自己的本领也很看重,以为除了皇帝的才能,再就是自己了,因为他是将军的阿哥又是为额驸,人前人后威风的紧,别人量也不敢小觑于自己。这是他想当然的想法,只是他忘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更此一山高;他的所谓宏图大业其实只是纸上谈兵,并未实战,所以做不的真;而袁承天则恰恰相反,久经江湖风波,于忧患之中磨炼心智,武功有成,知道世上大义,有所为,有所不为,懂得进退取舍,又岂是他海查布可以相提并论的,只是海查布自命不凡,以为袁承天不过江湖草莽汉子,又有什么可以自傲的地方,怎如他出身将军府,身世显赫,可说天之骄子,一生顺风顺水,没有忧患,有的是世人无法企及的荣华富贵!别人富贵险中求,他是伸手既来,挥之既去,可说是随心所愿,让别人羡慕不已!
海查布又搭弓射箭,这下又射中那中年汉子所在大木船上的一面迎风招展的日月旗。船上官兵见海查布竟将那日月旗射穿,不由得轰然喝彩,称赞他是百步穿杨的好手。海查布听了很是受用,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忽然那中年汉子斥道:“今夜何某让他们一起下馄饨。”海查布不明所以。秦于卫心下明白,这是江湖黑话,要捣翻船只,要他们全下水。他心中不由一惊,因为这船上众人都是不会水性,只有他和四位长老略通水性,既使船翻也无大碍,至于海查布他们便难说的很了,想到此处便命船上几名水手下船,潜入船下以防对方有人钻穿船底,那样可就糟糕之极,莫要未到杭州便折戟于此,自己这位丐帮帮主非但颜面无光,更加难以向摄政王和多隆阿将年交代,所以种种原由自己也不可以在此出现闪失,否则只怕难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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