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笫九章 华山小童子（第2页）

南剑社卢总尤、逍遥子、肖红梅一路护卫，携驮何元元，饥餐渴饮，快马加鞭，不几日，便来到华阴县。歇了一宿，赶早，三侠把三匹马寄存了，吃过便饭，各人手握剑鞘，背着小褡裢，领何元元，沿山沟望华山攀蹬。

过了《回心石》，再望蹬。看那西岳华山，好一派风光，但见：

华山五峰若天高，巍巍耸耸入兰霄。

缥缥缈缈云海里，捧出旭日照万骄。

回心石前不回心。亭台池洞天生妙。

梦游仙子设棋局，劈山救母建奇孝。

悬崖绝壁千丈深，松林苍茫唱涛涛。

庙宇老人天笑，百鸟欢歌凶兽逃。

何元元因被装箱，死而复生，身子病弱，岂能攀崖跨阶。多亏卢掌门、逍遥子炼武之人，换着背来背去。饥了吃干粮，渴了喝山水，总算一路过了北峰、中峰。逢亭见庙，遇人便问驰名天下的华山长老西天逸仙，这个也说“不知”，那个也回话：“没得此人。”逍遥子心中凉了半截，只怕虚远此行，掏出酒葫芦，仰天大喝，闷闷道：“卢兄，咱慕名而来，莫非是一场空。”卢侠道：“不见得。这许多人，并非寺庙中人氏，到了南峰，便知分晓。”

四人来到南高峰大寺庙前，卢掌门把背元元放下，让肖红梅看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匆匆想找大师。卢总尤一挥手，与逍遥子握剑鞘便往里撞。突然击来“啪啪”两掌，二位被昏沉沉打下十多个台阶。翻身抽剑，睁眼看时，只见是个半截大人高的童子，好生厉害，双手扠腰，立大门口台阶叫道：“哪来闲人，擅撞圣寺，坏了神山规矩。”

卢总尤气怒异常，冷不防被个小孩儿打翻在地，觉万般丢丑。一个堂堂南剑社掌门首领，却在下属面前，当场丢失脸面。嗖嗤一声，抽出长剑来，也不回话论理，飞身便去刺那小童儿。逍遥子阻止不及，那南剑流星招数已冒出三味真火一般，昂昂烈烈使出绝式《光阴似箭》。三剑落空，那童子如猴子般灵巧，早闪开去，忽地从大门里跳到一丈多高的坎阶下，旋身如风，落脚院场之中，笑道：“哈哈，好玩。你等皆掣剑场，那才更开心哟。”卢掌门本要再使出三连绝剑式，忽听小子开起玩笑，便收脚。

逍遥子觉这么个半截小子傲气冲天，便道：“小童子，适才有所冒犯，不该硬撞庙门。在下几个是湖南南剑社人手，是特来拜见华山老师祖西天逸仙，你若引领我们参见仲孙日月大师，有恩后谢。”光头童子挽起小袍素袖，往下一洒，笑道：“嘿哈，谢甚么？拿甚么谢!出家童子，眼不盯色，耳不喜财，鼻不嗅香，舌不尝肉。哈啊，要谢，卸胳膊卸腿好玩，快呀，来玩几玩呀。玩得过小童我，再实话相告。”

卢掌门一听，掣伸宝剑，厉道：“小光头，你敢叫阵，吹出卸胳膊卸腿当玩，那就对阵玩一玩!”说罢，飞身跃下高台，长剑嗖嗖，使出三连式绝刺。童子躲躲闪闪，如灵猫般蹿跳下，剑剑又落空。逍遥子在一旁拍手叫好，笑道：“好剑式，童子猴功快如飞，打吧!在下后。”卢总尤突然收住脚，将剑入鞘，把兵器抛扔过去，肖姑娘接在手。卢掌门道：“小子无兵刃，来个赤手空拳斗!”说罢，三步一跃，“大鹏展翅”式招，那童子围着猛兽般卢掌门转大圈圈，大人不能粘其身。小童笑道：“好玩，转圈圈，捉迷藏。那位也一块儿，一个玩两个，更是好玩。”

逍遥子听罢，不信两个大侠客斗不过一个小小童子，扔了剑鞘，抖擞雄威，厉叫一声：“打断你小子的傲骨!”啪啪一连拳，招式多变：“金龙吐舌”，“金刚伏虎”，“双龙张口”，“二环套月”，“二龙戏珠”……逍遥子与卢总尤，接连配合南拳绝功，依旧是拳拳扑空，逗得那灵鼠般小童仰前仰后，哈哈大笑不止。那肖红梅在一旁看着观着，也逗得扑扑嗤笑，心思：“好看，从来没见过赤手空拳如演戏。”何元元本是浑身无力，下瘫痪一般，正在听天由命。却眼睁睁看到小童子玩得出奇，时如猴，时如猫，时如鼠，时如鸟，动作绝怪逗人。

“快活、快乐、快玩、快……哈哈……”那小童子笑声朗朗，在山间回宕返音。童子边笑边使出招式：“白猿藏身”，“西天借经”，“双封通天”，“灵鼠躲猫”，“童子拜佛”，“猴子归山”……

打着笑着，南高峰突来这等热闹。肖红梅边笑边道：“莫非这是座空庙，就这一个童子在寺中。”何元元道：“那才好，找不见大师祖，本姑娘好回耒水去找娘亲。”肖女侠道：“即来之则安之，休得做回家的梦!”元元道：“谁不想娘，谁不想亲人……”说着，“啊呀”惨叫一声，又没了知觉，倒靠石岩。肖姑娘急忙给元元揉穴位，按按摩摩，好歹睁开眼睛。

二雄斗小童，打得正欢。笑声扬扬，皆出自小僧儿之口。卢掌门气忿连肖红梅也被逗笑，觉得两个大侠被一个小孩儿逗哄得前扑后袭皆成空，白下功夫，仿佛招招式式成为童子的笑料，越斗越激，越急越气，越气越猛，越猛越狠。两侠客习炼过无数“四拳合壁”联攻绝活儿，双双使个厉眼，咬牙印，便一齐四拳猛袭如雷虎。看看小童儿被四个铁锤般拳头夹击成肉饼，只听“嗖”地一声，童子纵身一跃，封拍丈高。四个铁拳雷击一起，骨头“咯叭”一声炸响，二雄双双脆脆倒后，四脚朝天。

童子狂笑声收不住，如雷击欢欢般百里传音，扩扬开去。肖红梅压控不住，也觉逗人笑不堪言，搂住何元元，二姑娘确是被小小童儿逗乐，忘却苦累愁，一齐咯咯浪浪而笑，大笑声更是五高峰间回音。突袭一阵疾风，恰似一个血身白猿从天而降。原来，正是华山长老仲孙日月而来，普天下称其号为西天逸仙。瞧他来头怎样，但见：

童颜长老挂三白，发白须白眉毛白。

执根禅杖金光闪，项珠一串明气瑞。

身披袈裟如血染，厉眼尽显西天威。

要问年岁是多少？已越天年超一百。

那童子惊叫一声“师祖”，旋身一跃，便恭恭敬敬，规规矩矩伫立长老身边作揖。卢总尤、逍遥子、肖红梅急忙放下剑鞘，噗嗵跪地大拜，异口同声道：“拜见西天逸仙师祖。”何元元正要跪拜，噗嗵一声倒地，却失去知觉，肖姑娘急忙去搀扶。

仲孙长老俨然道：“那位姑娘怎么了？”卢总尤拱手道：“大师，实不相瞒：她唤何元元，她父早年病故，她母含冤牢狱中，她又接连被抢掳。因被装箱劫持，险些闷死在箱中，怕她活不成了。故而，我三个南剑社人氏，急忙送她华山来求救。”逍遥子恭手道：“大师慈悲为怀，救救元元姑娘吧。”肖红梅惊叫道：“师祖爷爷，她断气喽呀!”

仲孙长老几个箭步前，双指点动元元命穴，又颈项、心胸各点一穴，何元元大口喘出气来，睁开眼睛，哭道：“我要下山，我要找娘……我要见岳公子……呜呜……”泪珠儿打动人心。长老道：“远水不解近渴，阿弥陀佛。你等为何不在当地求医，为何制止她找娘亲？”逍遥子道：“大师有所不知，她娘被屈打成招，关在牢中，官兵正在捉拿何姑娘哩。”长老神采奕奕，飘飘若仙，踱几步，道：“原来遇遭劫难。华山宝光，行善造德，自然不会见死不救，阿弥陀佛。你等起来说话。”二雄侠听罢，这才势起身来，围在长老旁边。

肖红梅苦丧着脸，道：“师祖老爷爷，我们三侠客求老大人喽，求你救救她，救她一命啊。”长老捋捋长白胡须，单掌立于胸前作揖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昨夜有惊梦，果然施主来；唯见祥云起，山下银光射；冥冥中见侠，天地真显灵。”说罢，提了禅杖，风度翩翩望云雾峰去，一边道：“童儿，暂且管待他们，安顿食宿。”刹那间，只见云海缥缈中，淹没了师祖。那小童笑道：“哈啊，你们命大福大造化大。投奔华山来，求见师祖者成千万，大师连见也不见。算各位华山走运。”说着，便领引进寺庙门，入亭弄，到山岩边后院单间宅房，吃喝拉杂皆安排就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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