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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还吵得猛凶的两人此时一唱一搭默契得很。卿卿听后不自觉地垂下眼眸,牵强扯起一笑道了声谢,转身刚走那两人又吵了起来。
篮子里都是春娘的衣裳,卿卿本想帮她送去,可听到这样的话又不敢去了,哥哥和春娘的事似乎人尽皆知,就她一人像傻瓜似的什么都不知道,想着不由难受起来,鼻子一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想要回房去,但路过春娘房前,还是忍不住驻足而望。春娘房门紧闭,里面依稀传来些动静,她神差鬼使地走过去伸手想要叩门,手刚抬起又颤巍巍地缩了回去,踌躇半日,她还是决定回去,然而没走几步,又不甘心地折回来再次伸手。卿卿紧咬着唇,心里七上八下,若是真的看到哥哥在房里,又该怎么办呢?男女之事她也明白,撞到别提多尴尬了,可是不知为何,心里就是想知道哥哥到底在不在里面,想着,她便横下心抬手叩门。
“进来吧。”
门还没敲,清脆悦声便隔门而至,卿卿吓一大跳,一时间又骑虎难下,左思右想她还是壮胆推门进去。
“春娘,衣裳干了,我替你送来。”
卿卿边说边把竹篮放到架上,眼睛偷偷地在房内扫了圈,没见到哥哥身影,她不由高兴起来,柳眉舒展,笑意难掩。
“正好,我也想找你聊聊,坐吧。”
春娘从妆镜前起身,然后从耳瓶中折了枝玫瑰插在耳侧,不经意间媚态万千,让同为女人的卿卿很是汗颜。
“这些日子谢谢你多照顾。其实你大可以不必做,在我这儿歇息就好了。”春娘笑着道,接着端起白瓷壶替她斟了杯茉莉花茶,屋内顿时香飘四溢,光是闻就觉得舒服。卿卿道了声谢,然后捧起杯盏尝了一口,春娘坐在旁侧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随后轻声问道:“这茶如何?是不是比不上萧家的?”
卿卿听后微怔,不禁侧目看着她。春娘勾起唇角,继续笑着道:“别误会,我不过是问问,没其它意思。”
口中香茶变得难以下咽,卿卿直接放下杯盏冷声回道:“春娘有话不妨直言。”
春娘不紧不慢地端起瓷壶又往她杯里添了些。“关于你的事我也听了不少,不过我觉得大多都是加油添醋不必去信,但有些事传得过分了些。看得出你和你哥哥感情非同一般,但是毕竟兄妹,有时候也不能走得太近,不是吗?”话落,她抬眸看了眼卿卿,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这算什么意思?卿卿涨红了脸,像是被人戳到心中痛处恼羞成怒,她立马起身扭头就走。春娘又冷不丁地奉上一句,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其实我也不怎么喜欢你,但碍于你哥的面子也说不得什么。大家都是女人,何必相互为难?”
话落,卿卿不由止住脚步,原来春娘早就看出她心有芥蒂,所以才说这么番话,她的确不喜欢这个女人,更不想哥哥被她抢走,但是春娘所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相比之下无理取闹的人是她,可想到哥哥要和这女人在一起,心上就像被挖去块肉,她受不了哥哥的情分给别人,哪怕只有一点。
想半天,她回过头沉声而道:“你配不上我哥。”说完便转身离去,“嘭”地一声,将门重重甩上。春娘嗤笑出声,起身又坐回妆镜前细细妆扮,挑些脂粉掩住眼下细纹。
第47章五月红开
路经廊道,那两姑娘仍在吵;下了楼梯,正看见龟公和婆子打情骂俏;转头避开,又碰上几个醉熏熏的男客差点撞个满怀。这地方像入了魔障,放眼望去全是妖魔鬼怪,卿卿仓惶逃回房内,锁上门关紧窗,一骨碌躲进被窝蒙上耳朵,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想。
为什么兄妹不能走太近?哥哥和妹妹亲密不是理所当然?为什么他们都觉得奇怪?她想不明白,不知道是自己错了,还是他们错了。听完春娘说的那番话,就好似被人扒光衣裳看了个透,心怦怦跳得厉害,害怕恐慌却不知究竟在怕什么。她的确很喜欢哥哥,恨不得这辈子都占着他,哥哥对她的好不是常人所能及的,那些人之所以不明白就是因为他们不懂,不知道她和哥哥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难,也不知道哥哥有多护着她,甚至为此染上血命,若不是在刀山火海里走过一遭,又何来有此般深情厚意,他们根本不懂!
卿卿咬牙,两手攥紧绣枕泄愤般地捏扯起来,可越扯越是难过,哪怕被人骂作淫妇,她都不觉得什么,但被春娘这样说了通心里实在堵得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几记叩门声,她停下动作转头看向门处,见有人影晃动便将绣枕一放,下了床趿上鞋走到门边,使劲地拉开门。站在门外的萧墨似乎被这气势吓了一跳,人往后缩了半截,卿卿一见是哥哥也就没出声,手松了门把,拖着鞋走回房内坐上小榻。萧墨看出小妹不高兴,进门之后转身轻关上门,接着就走到她身边拉把椅子坐下,然后从兜里拿出一油纸包。
“今天清明,哥去买了艾草团子给你尝尝。”他笑着说道,两眸微弯灿若星子,略微沙哑的男声温柔似水,轻而易举地化去她心中气闷。卿卿颇感欣慰,低头看看绿油油的艾青团子。这冷食南方经常有得吃,北方倒不兴,他定是费了不少功夫才买到的,光看这些团子也不好意思苦脸了,卿卿想了会儿后就从纸包里拿起一个,刚准备塞嘴里手便停下了,片刻,她又把艾草团伸到他嘴边。
“哥,你先吃。”
笑靥如花,羞中带娇。萧墨见之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后低头轻咬上一口,两眼却始终流连在她脸上。哥哥长得极好,既不像萧清那般女气,也不像萧涵这般冷面,俊挺的眉眼英气逼人,可那双眸子犹如幽潭,时而清澈明净,时而深邃得见不着底,笑起来时又带几分孩子气,仿佛春风拂过,波光潋滟,看得久了会被吸进去。卿卿脸一红,不自觉地垂下眼眸,这张时常看到的脸今天却令她怦然心动,她收回手把团子塞到自己嘴里,浓密长睫掬着那一汪秋水,可掩不了心中忐忑。
虽然没了昔日娇颜,但她仍然娇美可人,模样天真笑容无邪,好像所有事都没发生过,萧墨的心不由为之一颤,只希望那是场噩梦,小妹从没进过萧家,也没被萧家禽兽们沾过,然而每每想到此处就如南柯一梦,醒来痛不欲生。他心如刀绞,只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她,可想要偿还的时候却发现时间不够用,没有多久他就得走了。
“傻妹妹……”萧墨伸手怜爱地摸下小妹头心,就犹如儿时那样。卿卿木木地抬起头,一脸茫然,她看见他眼中有东西在闪烁不禁疑惑。
“傻妹妹,东西都吃到鼻子上了。”萧墨又道,一笑便将眼中哀愁化得烟散云散,他细细将沾在她鼻头上的绿沫擦干净,然后又倒上杯茶送她手里。“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娃儿,我怎么能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因为我是你妹妹,所以你看我觉得小,不过别人看就不一定了。说不准再过十几、二十年你看我还像小娃儿,到别人眼里我就成老太婆了”卿卿俏皮地眨眨眼,笑得狡黠。萧墨听后无可奈何地摇头苦笑。
“你这是哪门子道理。哥是希望你早些安定,若哪天我不在,你也能自己照顾着……”
“好端端的为什么说起这个来?”他话还没说完,卿卿就面露不悦,把吃了一半的艾草团子放在桌上。“我当然能照顾自己,若哥哥觉得我碍事了,我也不会死皮赖脸地拖着你,你想和谁好就和谁好,我才不会管呢。”
语毕,卿卿便是两眼泛红,听来是玩笑话,可口气里却透着一股子认真,她以为哥哥是嫌弃她了,觉得她坏了他和春娘的好事才会这么说的,当然这和萧墨心中所想根本是两码事,见她这般反应,萧墨更是为难,说与不说都是件难事。
“哪有嫌你碍事?别无理取闹!”他故露愠怒,露出鲜有的凶悍之色。被他这么一瞪,卿卿更是憋屈,从小到大哥哥没这么凶过,而到了这个鬼地方就像变了个人,整天神神秘秘闭门不出,想来想去与那女人脱不了干系,她是觉得哥哥喜欢春娘胜过自己,心里难受至极,想着想着眼泪儿就要掉下来了。
见妹妹伤心,萧墨心似被揪着,但他硬是狠下心肠一改昔日和颜悦色,起身径直离去,刚出门,里面就传来嘤嘤抽泣,他不由停下脚步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想要回去安慰却又担心,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小妹早晚得一个人过,若是现在不舍得伤她,到了那一天他又该怎么办?想着,萧墨咬牙甩掉心中不忍,走几步路回到自己房内锁门关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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