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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秩序22（第1页）

空间隧道果然神速，一转眼他们已经身处野狗岭了，这里确实符合林行对地狱的想象：枯干的树枝，干草，冒着泡泡的黑泥潭，还有远处隐隐约约灼烧的火光，林行此刻也已经失了嗅觉，不似其他人一样掩着鼻子，太爷爷他们说的那个漩涡，正在野狗岭的最上面，可能也有不少人是来这里寻那个漩涡，林行看着前面可能有守备不许他们进入，他们只能绕过那个漩涡前行。

“爷爷你当时从这里经过，没去那个漩涡看看吗？”林行突然想到这里不是有过来人嘛，何必在这里猜测。

“我当时也没有进去，我爬到上面时看到过那里很多狗在看守，再说我刚来也并不懂，根本不敢走与众不同的路啊，不过想来也对，这是从另一个世界过来的必经之路，自然回另一个世界也要经过这里才对，你快去吧，别耽搁时间。”林行随着别人往前，那年轻年长的人都东张西望的走着，爷爷告诉林行不必害怕，尽管往前走，他们会保护他，可再一回头他们只在山下笑盈盈的看着他。眼见身后的长队簇拥着他，林行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看着前面几位都顺顺利利的通过了，他想看来这里除了环境恶劣，哪有什么野狗…

“啊”，前面的人喊了一声，只见无数双亮着蓝光的眼睛慢慢的朝他靠近，挡在路前面的是一条黄色的长毛狗像大象般高大，一爪子便把排在林行前面的那个人抓了个窟窿，那人扔出了手中的干粮，有几条狗分食，可有几条狗并不贪吃只是疯咬着他，扯着他腿血肉分离，林行被眼前的血腥惊到了，可此刻已无退路，他小心翼翼的朝四处张望，余光瞥见四五个黑影已经缓缓的升起，那几条狗嚎叫一声把林行吓得闭上了眼，连个狗粮都没带这下可遭了，眼见好几条大狗朝他扑来，他身后的那位呆呆的看着林行嘴里说道：“完了，我今天新换的裤子，好像湿透了。”林行闭着眼把心里的遗憾都过了个遍，“人家死后是来这里，我还要怎么死…”怎么脸上湿乎乎的，再睁眼，都是熟悉的样子，是乐乐和大黑大黄它们正在摇着尾巴兴奋的上蹿下跳，巨大的舌头像是给林行洗了脸，乐乐把林行叼起来放到背上跑下了野狗岭，朝着爷爷也摇着尾巴转圈。眼见林行惊魂未定，爷爷笑着说：“怎么样，一点也不危险吧？恶狗岭是为恶人准备的，那群流浪狗疯狗无家可归便在这里抱团取暖，怕自己受欺负，你前面那个人，身上有几条狗命，那几条抢粮食的，大概是饿死的狗，不吃粮食只撕咬他的，应该就是为了报仇了。”

林行摸着毛茸茸的狗脑袋，有两条看着十分眼生，林行说着：“你们，抱歉，我都不记得了。”

“看那扁扁的肚皮应该是你喂过的流浪狗。”

林行看着狗狗又抬头问着：“这几个无家可归，那乐乐它们在这凑什么热闹？怎么不跟爷爷回家啊？”

“自然是为了等着要守护的人来，还有打工。”爷爷解答着林行的疑惑。“都说恶狗岭难过，那是因为有的狗为了报仇聚集在一起。有狗的人却不用担心，自家的狗在这里跟其它狗会有协议，不准为难自己的主人。狗狗们倒也仗义，一般不为难与自己不相干的人，你若对狗不好不坏，也能在这里平安的过。可你要知道，有群居就要有规则有法纪，有分工才能保障一个族群有序运作没有骚乱，为了保障那群怀着恨意的狗出了狗岭继续报复恶人，也为了保障从狗岭出去的人返回来虐杀，便有了愿意继续留在这里的乐乐他们，维护秩序。同时，能得到的回报便是脖子上的那串晶石，乐乐没有生过狗崽崽，每一块晶石都用在了主人身上，现在用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在每个月圆之夜站在山下那块望乡石上看看你们。乐乐在狗群中积攒的声望很高，我来的时候也是完好无损的出了岭。”

林行看着狗狗背上都有伤痕不免心疼，他蹲着身体一条条的摸着，“一起回家吧，你们几个小流浪也是，以后就都有家了。哇，谁家的小狗赚这么多晶石，这么能干！”

“那晶石不止是赚来的，还有些是你给的。”

“我？”

“晶石是你对他们的思念幻化而来，要知道，一旦我们死掉以后，那个世界的万物都与我们斩断了联系，可是我们为什么还会存在呢？因为我在你们的记忆中并没有消失，与我们相关的便是你的回忆。每当你想起我们时，心中的悲伤或开心这样的情感就会结成晶石到我的手中，因爱和思念幻化而来的熠熠生辉，珍贵无比，且又是消耗品，就变成了这里备受争抢的宝贝。瞧，我手中又多了一颗透明的，看样子是明哲刚刚又想我了。”

“那纸钱元宝呢。不能用来买东西吗？”

“你们给的我都收到了，那座金碧辉煌宫殿，就是我放钱的地方，还有那些鲜花，本来也想带你看看爷爷的花园，没来得及。哦，因为这里每种货币的用途都不太一样，有些比较珍贵的东西，他们只收晶石。这些待会再说，先试试从那个漩涡中离开吧。”

林行跟几位亲友不舍的拥抱，毕竟知道大家都好，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好些话林行从前羞于表达，这次临走前也把“爱你，爷爷”这样的语言说了出口。短暂的告别后，林行跳上了乐乐的背，指着那个漩涡，乐乐立刻会意，带着林行朝那个发光的漩涡奔去…

“儿子，我怎么有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觉，你说我这大重孙子，哎呦喂…”太奶奶哭的一个伤心，正当大家因为离别伤感时，乐乐又带着林行回来了，林行觉得有些尴尬，毕竟刚刚那么煽情这么快又见面了。原来，那个漩涡不是什么空间之门，它只是一个光圈，那是狗狗们平时无聊来回跳跃玩耍的地方，不让人接近应该也只是领地意识，乐乐以为主人也想玩，驮着主人来回跳了几次。

看来还是得想别的办法了，之前总听人说有个厉害的和尚在这里传播佛学劝人向善，他们想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求一求他帮忙。他们在乐乐它们摇头摆尾的注视中消失离开了狗岭，

有了手串的保护，爷爷这下可以带林行去人多的地方走一走了，说着穿越空间的大门，他们站在了青石台阶上，这里是林行先前见到过的那个依山而建灯火通明的闹市，置身其中才看出这是一间间木制榫卯结构的房屋前后交错着，散发着淡淡的木头香气，店铺的老板或西装革履，或休闲运动，或长襟短褂，还有些豪放派直接身穿工装背心摇着蒲扇，他们都卖力的吆喝着自家的商品和服务，起初林行并不敢踏入，毕竟他不同于这里的居民，并且他现在兜比脸还要干净，但应着他们的盛情邀请，还是听他们介绍起商品，林行也委婉的拒绝了几家老板的热情，比如那家洗浴，顾客的头在大厅看戏，身子在热水池里泡着；那家水果店里，爱吃榴莲的把鼻子放在店门口，自己在里面大快朵颐；小酒馆里有些看着比林行年纪还要小的青年，他们目光清澈看起来十分有精神，此刻正神色愉悦的坐在酒馆里享用着美食，“这么早就来了，他们爸妈得多心疼啊！”林行感叹着。明哲催他快些走正事要紧，林行也是继续走走逛逛没有过多停留。

先前和爷爷明哲一起时，林行猜测自己可能是已经游了天地十八层。而最下的第十八层可能是…人间，按他的理解，地狱之悲，生于人心。人人皆厉鬼，怨人怨己，人人亦菩提，渡己渡他。之前他未到此处时，感觉就像是诗中所言“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忽至此处，见亲友相逢，叙话家常却令人倍感轻松。现如今他也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还无法在这里久留，毕竟无论哪个世界里都该有自己的秩序，打破秩序后，若有好的结果便罢了，若被恶的业力所吞噬后果是林行所不能掌控的，此刻他对未知充满了恐惧。

走着走着到了许愿池边，池水清浅，很像公园里假山前的喷泉，蓝绿色的水和天交相辉映，门口拿着晶石的人排上了长队，林行站在旁边认真的看着，他很好奇用晶石能许什么样的愿望，演唱会的门票？奇珍异宝？山珍海味？他看着排在最前面的那位中年女人用晶石买了一朵云，说希望云朵变成飞机的形状，等她女儿开学出门的时候抬头能看见就够了，这是女儿喜欢的图案，也是她们之间的约定。许愿池反馈她许愿成功，并赠送了十分钟蝴蝶身份体验卡，准她去孩子开学的地方，变成蝴蝶看看孩子。林行有些感动，但仍觉得有些可惜，那么大的一块晶石，就买了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愿望，“白云不显眼啊，朝霞晚霞火红火红的多漂亮。”林行摇着头叹息。待她走后，她身后排着那位怒气冲冲的过来许愿，他想用全部的晶石买逆行的车灯通通碎掉，原来他是因为对面的电动车逆向行驶又开着车灯晃了眼，摔倒后失血过多去世，进而对逆行的车灯恨之入骨。很可惜愿望被驳回了，虽然很同情他的遭遇，可这种过于干涉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不被允许发生，许愿池安抚他的情绪，跟他一起痛骂那个电动车主人以后也会得到报应，情绪得到发泄后，那人离开了。林行也有些共情，自己也曾被逆行的灯晃的眼睛生疼，“这许愿池真不分黑白，要是许愿成功就好了。”林行批判着。“自然是不允许干涉你们的世界，否则，以酒馆里那群青年模样的长者们的血性，再用那些年他们亲友为他们流下的血泪凝成的那一颗颗强大力量的晶石，怕是要合力许愿倾灭一个国。不过，除却报仇，那些血色的晶石现在也都有了更重要的去处，他们没有把这些能量极强的晶石用在自身，而是向许愿池许了国泰民安这样的愿望，他们的格局和能量终究是比我们大很多。”太爷爷在一旁说道。林行不语，他自然知道那一代人心中的恨与奉献，他也没忘，也不会忘，林行不知道的是，他心中起了这样的念头，那酒馆里的少年手中又多了一块红色的晶石。

林行身后就是一家托幼班，小孩子们都是刚出生的模样，整整齐齐的挂在墙上，有的吃手玩脚，有的歪头大睡，看样子是在等着父母来接他们回家，林行随手摸了摸一个看起来很是可爱的女宝宝的手，他从未见过那么小的手，大概是小孩子怕生，蹬着小腿哇哇大哭，便连锁反应似的哭声连成了片，眼见着似蜥蜴一般的老板拖着长长的大尾巴骂骂咧咧的追了出来，扬言抓到他就要让他在这里做工惩罚，林行他们迅速的逃离老板的视线，慌不择路的躲避到了一个讲经说法的和尚面前，和尚看着很年轻，座下听课的数不胜数，源源不断进来的形形色色的人与花鸟虫鱼飞禽走兽远超出离开的，就像最爱群居的蚂蚁，大概是在地板里抠出了自己的三室一厅，又怕旁人踩着自己，便和伙伴们团成一个黑球站在自家门口的一堆堆的木屑上听讲经说法。最后，学子多到似乎能把这个小房间撑满，那和尚大手一挥便在狭小的空间里辟出个广阔的平原，林行看着高台上的和尚说经文说得不知疲倦，台下的学生有的耐心的记着笔记，有的口水都睡得滴在了衣服上。平原边上有一条小河，林行站在小河边向下张望，大概是想家了，此刻他都看到河底下映出的奶奶，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从家门走出去赶集。

其实闲逛的这一路，林行看着见过的每个地方，每个角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每一棵树都被修的整整齐齐，一路上又看见天上飞的大雁在有条不紊的变换着自己的队形，乌鸦边飞边叫就像是在和其他同伴沟通，一路上路面也是十分干净，就连路旁每一根电线桩都有人埋好，落叶被扫在一起即将被装进口袋里…他突然觉得一个国家，一个城市乃至一个小小公园的分工、运作都有自己的秩序，每个人须得各司其职，才使其正常的运作下去，想着想着，他的脚下浮现了一个画面，像一座工厂一样的场景，大小不一的齿轮互相咬合推动来维持着整个机器的运作，而他仿佛也置身其中，在某个流水线上做着他应该做的事，就是那一刻，林行被推入其中。

从高处坠落的感觉让林行挣扎着惊醒，他正不偏不倚的躺在床板之间的缝隙中，他欣喜于自己终于回来了，刚要兴奋的跟爷爷分享，可他忘了…林行也大抵是理解了什么是阴阳相隔。他讨厌这样的秩序，又庆幸于自己受秩序的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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