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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它……掉下来了,我……我想把它……送回去……”
记得那时候的萧涵看了下她手里小雀,又看看她身后的大树,然后摊开手笑了笑说:“我来帮你。”
这是卿卿第一次见他笑,那时候还觉得他笑起来好看,眼睛闪闪的,牙也白得发亮。本来是件高兴事,卿卿就等着他把小麻雀送回家,这时就听到有人说话,踮脚看去是嬷嬷来了,她以为萧大公子不会在意,可是他却像是极害怕,装作嫌弃地一把打掉她的手,小雀也掉到地上。嬷嬷看见冲了过来,不分皂白地揪住她耳朵狠打一顿,骂她“小骚蹄子整日胡混!还惹大少爷!”卿卿委屈得很,希望萧大公子能帮忙说几句好话,好让嬷嬷别打她,但他仍是冷冰冰地站在原处,受了嬷嬷几声诌媚后便转身走了。
那天卿卿没吃上饭,小雀也被嬷嬷的肥脚丫踩死了,她只觉得萧家大公子很吓人,从今往后见他就躲,这一躲就躲了好几年,长大之后明了事理,也就不像儿时那般胆怯,不过他就是咬着她不放,无论她做什么总能挑出些刺,不是茶太烫,就是茶叶放太少,请安快了、慢了都要被瞪个白眼,她不会像彤儿那般奉承拍马,所以挨了欺负就自个儿受着,更没想过要讨他欢心,虽说逢年过节有收到他的赏礼,但胭脂水粉、金钗玉簪都是平日用不到的玩意,也不好意思拿出来戴,戴了又怕被他骂,可这些事情与他之后所作所为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卿卿咬住哭,低声哽咽,恨不得将那禽兽的皮肉一块一块咬下来,她拿起布巾死命地搓擦自己的身子,似乎想要揭下这层皮。白嫩的双臂上搓出一片红点,胸口也擦破了,可不管如何,她仍然洗不去心头的烙印,洗不掉那禽兽所留的印记。水慢慢变凉,卿卿魂不附体地浸在冷水中双眼呆滞。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那时她哭问道,他却骂她下贱、淫荡,一边骂着一边扯去她的衣衫,狠狠夺了她的身子。那撕裂般的痛犹如一把利刃活生生的捅入幽处,然后胡绞乱捣,她痛得昏死过去又痛得醒来,反反复复,生不如死。他就像发了狂的魔,瞪着鲜红的双目,紧捂着她的嘴肆意蹂躏。之后,她的脑中一片空白,魂魄脱离躯壳,飘到一边冷冷地看着自己毁在他的手里,不知他做了多久,也不知换了多少姿势,哥哥睡过的榻已是凌乱,榻上尽是落红。她就如一缕孤魂游荡在这处,看着那双眼眸失去神采,变得空洞漆黑,暗地反不出光。她帮不了她,也救不了她,只能听见她在喃喃低诉:“哥,救我……”
一行清泪顺着眼角落下,游丝般的气声化在他粗重的喘息中。泄身之后,他见到满榻狼藉似乎也慌了神色,颤巍巍地伸手探下她的鼻息,然后匆忙地替她穿好衣裳,狠心将她扔下了玲珑山……
魂魄归位,卿卿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仿佛做完一场极长的噩梦,看到自己死而复生。眼泪莫明其妙地落了下来,她不自觉地抓挠自己的身体,拉扯起一头墨发,就像入了魔障要将自己扒皮拆骨,好去掉这副不干净的身子。
“卿卿……怎么了……卿卿……住手……”
恍惚之中,一个声音回荡在此,宛如水波飘渺虚幻,时近时远。卿卿的双手不能动了,她渐渐缓神,抬眸就看见一张满怀关切的脸,低头时才发觉手臂身上道道血痕犹如棋盘。赵墨慌了神,迫不及待地将她从浴水里拖出来,然后拉过架上棉袍裹上她的身子。
“妹妹,怎么了?”
心里已急得冒烟,可又怕别人听到动静,赵墨心疼地将卿卿搂在怀里,轻吻着她的眉心,又温柔撩去挡在她额前的碎发。卿卿的冰冷似被他的炽热化去了,眼泪忍不住要滚落下来,她像是受了惊吓,缩起手脚往旁边躲,赵墨又用力地将她拢紧,然后拿出常备膏药小心翼翼地抹上她身上的血痕。卿卿心中有愧且无地自容,哥哥对她越好,她就觉得越配不上他,他应该找个黄花闺女,应该做他的驸马,而不是偷偷地冒险跑到这儿来与她幽会。
“没事。”卿卿极牵强扯起一笑,想要装作若无其事。“你怎么来了呢?不是说了以后要小心吗?”
“我实在担心你。”因为我知道今天萧涵来找过你。后半句话,赵墨压在心底没说出来,他得知这件事后就开始心不在焉,怕小妹在萧涵面前吃了亏,虽然安夏王再三说过不能入宫,但他还是忍不住来了,这一来就见到先前那幕。
卿卿无言以对,甚至没办法直视他,她紧咬着泛白的唇不禁呜呜哽咽。赵墨不舍得再追问下去,连忙伸手将她紧搂在怀无声安慰,他希望她能明白,无论如何他都不离不弃,心里的位置永远是她的。
其实在这之前,赵墨早已猜到一二,在百花深处遇见萧家二人时,他便知道萧涵对小妹图谋不轨,那晚他也看见了萧家送来的礼——一块染血的黄绸汗巾,他当作没看见是因为不想让小妹难堪、难过,但不等于会放过萧家这两个好色之徒,这一笔笔帐他都牢牢记着死也不会忘。
陪了卿卿半夜,直到天快亮赵墨才想法子脱身离去,如今皇宫禁卫森严,他没办法来去自如,不得已只好少跑几次。转眼到了三月,燕皇气色好了不少,龙颜自然大悦,似乎有把卿卿留下之意,但又没有明说,燕皇这处暗兵不动,安夏王当然不可打草惊蛇,只能静待良机。
这几日御花园中牡丹盛开,放眼望去姹紫嫣红,绿翠如波,燕皇一时兴起便下了道口谕邀上宠臣及其家眷入宫赏花游春、赛马划船,这中间自然不会少掉萧家。今日听到燕皇要她陪其身侧以防万一时,卿卿心有不愿却无可奈何。自遇到萧涵之后,她一直沉闷寡欢,每日每夜如活在地狱不能自拔,若不是那晚哥哥赶到,或许她已经化作一缕尘土,其实她也希望如此,只是舍不得心里的那丝牵挂。那晚哥哥曾说:“我不在乎。”虽然没有说得明了,但她还是懂他的意思,他说不在乎,可她过不了心里的坎儿。
三月十五,燕皇邀臣入宫与臣同乐,清早皇宫侧门前便是车水马龙,来人皆是华服锦衣,穿得花团锦簇。早上宫婢们特地捧来银丝云纱裙说是陛下准她打扮,卿卿见之将华裙推到一旁,对镜穿上浅灰袍子,戴上厚重且难看的扇帽。燕皇见之略有不悦,但也没因此责罚,卿卿就似花中枯叶默默侍其身侧。
今天安夏王也受邀前来,他带了扎木合以及其它两个内侍,其中并没有赵墨。见不着哥哥身影,卿卿难免失落,但隐隐地又有些庆幸,因为每见他一次,她的心就要沉下几分。
“好花赠佳人。”
不知是谁在她耳边念叨,卿卿蓦然回首,只见身后脚下摆了一小枝桃花。周遭的砖土灰暗渣黄,桃花娇艳似火。卿卿想起那年初春哥哥在曦园洒的花雨,与这花儿一个模样。这定是哥哥送的!卿卿又惊又喜,心中阴郁也一扫而光,她忍不住四处张望,虽然没见到赵墨身影,可知道哥哥就在这里。卿卿心里泛甜,左右窥视一番后便蹲下身子偷偷捡起桃花放在鼻下轻嗅,趁人不注意,她又忙把花儿塞到宽袖中。
燕皇起驾移至御花园,大小官员便跟在其后,一路上卿卿诸多留意,总会不经意间看见桃花影子,似有人刻意留给她看,轻诉只有他们才懂的情话。卿卿不禁低头轻笑,众人都在聊江山社稷,他却用这些暗递情愫,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可哪个人是他呢?她偷偷地左盼右顾,想在众人中找出哥哥,不过赵墨善易容,有时连她这个做妹妹的都认不出来。
无意间,卿卿看到了萧清,今天他穿了身竹青色长袍,腰间系着白玉带钩,双目炯炯,俊逸非凡,似乎又重得昔日风姿,他身边的美人儿穿着柳绿笼纱裾裙,梳着桃心髻,笑起来时便露出腮边两点小酒窝。
“你穿这颜色真好看,和我身上的袍子真配。”
……
这是他在那年元夕夜对她说的话,可如今看来他的夫人也与他十分般配。萧清转过头,有意无意地看向她,卿卿垂眸避开,正巧见到迎面走来的安夏王与扎木合不由莞尔而笑。
“陛下。”
安夏王敬上一礼,燕皇眉飞色舞地拍拍他肩膀,熟络得如同亲兄弟。
“多谢你的神医,如今朕精神得很,老虎也打得死。”话落,燕皇浓眉一展哈哈大笑,旁边内侍文武官也跟着笑了起来,看来就是盛世太平,一派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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