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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呢!”路南立刻反驳道,“爸爸妈妈一直对我很好啊!”
“好吗?”爸爸又低下了头,“我这辈子对不起很多人,一开始,我竭尽全力补偿你外公外婆,后来,又因为愧疚尽力扶持弟弟妹妹,可转过头来才发现,我却一直忽视了我的儿子,一直都没能给他良好的条件。”
“爸爸,家里穷并不是你的责任,毕竟在农村,没几家是不穷的。”路南安慰道,他从来没想过,父母会因为这个对他心存愧疚。
爸爸摇了摇头,“你从小就懂事,懂事到让我一直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直到后面才被人骂醒了。”
被人骂醒?被谁骂醒的?
“儿子,还记得红星小卖部的那个伯伯吗?”红星小卖部,是当时在广州他们租的农民房旁边的一个小卖部,路南当时经常在那玩。
“记得。”路南点点头,“那个伯伯一直对我很好。”爸妈经常把他放在那个小卖部里,那个伯伯总是无偿地替爸妈看着他,总是和颜悦色的。
“他确实对你很好。”爸爸点了点头,“有一次啊,他还把我骂了一顿,骂醒了我。”
骂你干嘛?路南心里十分不解。
“那次我做完事回来,到店里来接你,却看到你捧着一罐可乐,心里十分惊讶,不知道是谁给你买的。”爸爸的话让路南感到十分震惊。“不是你和妈妈买的吗?”他忍不住问道。
“不是的。”爸爸轻轻摇了摇头,“是那个伯伯自己拿给你的,他骗你说是我们买的吧!其实是那个伯伯看着你一个人眼巴巴地坐在那里,于心不忍,自己拿了一罐给你,等我来接你的时候,他狠狠地骂了我一顿,说再懂事的小孩子也终究是小孩子,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能就这样把你扔在那,让你可怜兮兮地看着其他小朋友吃着零食喝着饮料,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再怎么穷也不能这么做。”
竟然是这样,路南想着自己爱了十几年的百事可乐,竟是源于一个美丽的误会。
“这件事成了我心里的一根刺,所以每年过年的时候,我都会给你买一罐百事,希望能弥补一些,因为我也是在没有能力为你做更多了。”爸爸此刻沧桑无比,好像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是失败一样。
“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些年爸爸妈妈为我付出的,多的不能再多了。”路南只觉得父母永远都会把最好的留给自己,他们已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倾尽所有了。
“从小就是,别的孩子有的玩具和零食,你都只能看着。后来长大一些了,你读书又好,别人都劝我们把你送到县城来读,可我咬咬牙,也只能买个自建房,没想到政策突然就变了,害你差点转不了学,还是你自己争气,学校看你成绩好,收了借读费让你留下来了,但家里也掏空了,我只能让你在学校里住了两年,现在想想,这两年你一定很不好过吧。”
其实并没有,路南觉得那两年,也是很美好的回忆,相比现在来说。他突然好想回到那个时候,偷偷地避开那个人。
偷偷地看着那个人。
“一直到初二,你才又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可此时你已经大了,似乎什么都会了,都不怎么需要我们照顾了。”爸爸的语气突然很落寞,“我和你妈妈总是有点失落,你懂事到让我们两个人心疼,可又不知道怎么弥补。很快又有了北北,我们又再度忽视了你,直到你和小雨的事...”
路南的心再度刺痛起来,他的人生,终究是绕不开这个人的。
“我当时发那么大的火,其实不是针对你,也不是对你恋爱这件事就深恶痛绝了,毕竟你当时已经成年了,我像你这个年纪,也和你妈妈谈恋爱了。”爸爸的语气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其实是因为,这件事揭开了我的伤疤,让我再次意识到,就算是我儿子再懂事,我亏欠的终究还是亏欠了,而且,再也弥补不过来了。在你成年的时候,在你本该最风华正茂的年纪,却陷在一个贫穷的家庭里,被人所看不起,不敢、不能毫无顾忌地去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最终留给自己人生的,只剩下了遗憾。”
路南的心就像正在被钢针扎一样,一点一点地刺痛起来。当初他想到退缩,除了因为他犯下的大错,还有就是他和小雨之间的差距,让他心生胆怯。
“所以自此之后,我也不想再过平常的日子了。你很快就要上大学了,我难道要让你一直被家庭拖累,不敢去追求喜欢的女孩吗?这几年,为了赚钱,我感觉自己都有点疯癫了,可总算现实没有辜负我,也算是赚到了一些钱,买得起车,买得起房,还攒了一些积蓄。只是,我怕是亡羊补牢,做的太晚了!”
“没有的,爸爸你不要这样想。”路南忍住了自己的眼泪,“我们农村人,普遍就是这个条件,难道就都不要过了吗?怪只怪我痴心妄想,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什么该不该的。”爸爸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当初我追求你妈妈,难道就不是痴心妄想吗?男女之间,最重要的是你情我愿!”
“我看的出,小雨是很喜欢你的。”爸爸站了起来,把手搭在了路南的肩膀上,“我也知道,你坚持要考武汉大学的研究生,就是为了小雨。既然你放不下,那就勇敢一点,再去争取一次吧!”
爸爸拍了拍路南的肩膀,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又再次只剩下了路南一个人,他的眼中再次噙满了泪水,身体冷的发抖。
你情我愿,可她愿意吗?
林微雨,你为什么又要离开我?为什么又要去找杨到?
路南的心绞痛了起来,仿佛终于认清了现实。或许你就是后悔了,和我重新在一起的那一个月,让你后悔选我了。
是个人都会选杨到吧,他无论学业还是家境,都比我强的多,也不像我,给你带来过那么大的伤害。我们长大了,不再像少年时那样,清澈到愚蠢,你只是做了正确的选择而已。
跟我在一起,就只能挤公交,只能吃路边摊,以前甚至想看个电影,我都掏不出钱来。
大概就是这样吧!路南的眼泪再次冲破眼眶的防线,倾泻了下来,还有什么比这合理的解释呢?
真好啊林微雨,你从来都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做愚蠢的事呢,应该就是这样的!
路南爬上了床,想要强迫自己睡着,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答案。
对,一定是这样的!他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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