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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轻凤对自己这一步棋颇为满意,她见好就收,眼下正琢磨着如何与王守澄绝交。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这几步动作,又如何能在耳目众多的后宫中瞒天过海、不落痕迹?
李涵在宋申锡这件事上,无疑吃了王守澄一个闷亏,他并未就此罢休,而是密令心腹暗地追查此事。毕竟王守澄在此事上明显是有备而来,他能取得漳王的亲笔信,至少在兴庆宫内另有同党,而他忽然向宋申锡发难,也证明自己的计划已然外泄,足见周遭的环境已恶劣到何等地步。
就在李涵沉思时,王内侍忽然走到他身边禀告道:“启禀陛下,杨贤妃于殿外求见。”
此时李涵正在烦躁,根本无心风月,因此不耐烦地瞥了王内侍一眼,没好气道:
“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我又没传唤她。”
王内侍对李涵的不自在心知肚明,却仍是不依不饶地在他跟前说道:“陛下,贤妃娘娘她说,有几句至关重要的话,一定要见到陛下才能说。陛下纵使心中不耐烦,也要不看僧面看佛面,贤妃娘娘宫外的势力不小,您却已经许久没召幸她了……”
李涵闻言瞪了王内侍一眼,语气更是不悦:“我关心哪个妃嫔,难道还要你提醒?”
“卑职罪该万死,伏乞陛下恕罪,陛下开恩……”王内侍慌忙往地上一跪,用的却是屡试不爽的以退为进之招,令李涵顿时没了脾气,只能无奈就范。
“罢了,请她进来吧。”
片刻之后,就见杨贤妃花枝招展地走进殿来,望着李涵娇声拜道:“臣妾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涵按捺住不耐烦,尽量和颜悦色地面对杨贤妃,温声言道:“爱妃快快请起,不知爱妃你此刻前来,所为何事?”
杨贤妃立刻起身轻移莲步,凑到李涵面前,无限娇羞地凝视着他道:“臣妾有几句重要的话,一定要向陛下您禀告。”
李涵点点头,做出洗耳恭听状:“爱妃请讲。”
偏偏关键时刻,杨贤妃难改妇人通病,又顾左右而言他地撒痴撒娇起来:“陛下,您已经许久没有召见过臣妾了呢。”
“难道爱妃你今日前来,就是专为了告诉我这件事?”李涵只觉得自己额角青筋暴跳,耐心几乎被消磨殆尽。
不料那杨贤妃仍旧拿乔,不知死活地扭捏着撒娇:“陛下,兹事体大,还请陛下遣散左右,臣妾才好开口。”
李涵心里发火,想一想杨贤妃强势的外戚,只好又冷静下来屏退了左右,压着怒火道:“现在你可以讲了吧?”
那杨贤妃立刻心满意足地凑到李涵膝边,半跪在地上仰脸道:“陛下,臣妾近日得到一个消息,据说那紫兰殿的黄昭仪,暗中一直与神策军中尉王守澄有往来呢。”
李涵闻眼心中一惊,盯着兀自巧笑倩兮的杨贤妃,语气不觉中已冷了下来:“你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杨贤妃立刻点头,心中暗恨着想:让那狐媚子不知高低,妄想与我争宠,就算攀上了昭仪之位,这下被我拿住了把柄,也休想好过!
她这样想着,下巴正搭在李涵的膝盖上,摆出娇滴滴的邀宠姿态。不料李涵竟霍然起身,膝骨猛地一下磕着她的下巴,差点没让她咬掉自己的舌头!杨贤妃顿时又惊又痛,手捂着下巴呜呜呻吟了两声,泪眼汪汪地看着李涵哭丧道:“陛下……”
“杨贤妃,”李涵盯着跪在地上的杨贤妃,目光冰冷地低声道,“此事非同小可,你若是搬弄是非信口雌黄,被我查出诬枉黄昭仪来,就是你的大罪。”
说这话时,他的神情太过凝肃,阴鸷的目光中寒意骇人,杨贤妃再不识好歹也察觉到了危险。当下她也顾不得闷疼的下巴了,慌忙地长跪在李涵面前,颤声泣道:“陛下如此怪罪臣妾,臣妾好不冤枉!先不论臣妾对陛下的一片心,欺君罔上是多大的罪,臣妾岜有不知?!就算再问老天借几个胆子,臣妾也不敢搬弄是非诳骗陛下!”
李涵听了杨贤妃这番声泪俱下的道白,攻心怒火总算平息了一些,这才按捺了怒意低声问:“既然如此,你又是如伺知道这个消息的?”
“这消息,也是我在外朝的舅舅听说的,”杨贤妃心里一急,也顾不得先承认自己里通外戚,恨不能把一切都告诉李涵,好让自己从他的怒火中脱身,“听说她拿珍宝贿赂了王守澄,与他结交;还听说宋尚书近日被神策军都虞侯告发的事,也与她有不少关系。”
李涵闻言心中一冷,待要不信杨贤妃的话,却又想起黄轻凤平索言谈之中,对朝政多有过问。再者这次因为宋申锡案被贬的人员之中,也有她曾向自己提及的花无欢,这一点巧合的确蹊跷,不得不令他心中疑窦暗生。于是他低下头喃喃对杨贤妃道:“好,好……我先收下你这番话。来人啊——”
殿外王内侍听见李涵高喝,连忙躬身趋步进殿,他在余光中瞥见了瘫在地上的杨贤妃,却对这一幕视而不见,径自俯首请命道:“卑职在此,请陛下吩咐。”
“送杨贤妃回宫,另外——”李涵怒目圆睁,咬牙道,“传我口谕,摆驾紫兰殿!”
而此时另一厢,被春困缠扰的黄轻凤正尤自酣眠。她在睡梦中右眼皮蓦然一跳,不禁两耳一动睁开双眼,心有余悸地自言自语道:“要死,怎么忽然觉得心慌?不如下次求那臭道士帮我算上一卦,看看未来是吉是凶……”
正在胡思乱想间,只听殿外忽然有动静传来,轻凤一竖起耳朵就听见王内侍在说话,这一听之下不禁喜出望外——原来竟是李涵亲临了紫兰殿!她慌忙跳下榻来整理农裳,又惊又喜地准备面圣。
自从与李涵重归于好后,他二人之间的默契与亲热,真是难描难画道不尽的风流。这会儿他又忽然前来,是不是因为挂念自己,耐不住相思煎熬呢?轻凤一想到此便不胜娇羞,一张榛子小脸更是兴奋得通红。
这一次不等王内侍唱礼,李涵便己疾步冲进了紫兰殿,殿中的宫女内侍们纷纷跪了一地,他不等宫人们请安,径自高声喝道:“黄昭仪呢?叫她出来见我。”
黄轻凤听见李涵来意不善的口气,心下不由一惊,立刻乖巧地迎出内殿跪在地上,向李涵拜道:“臣妾黄轻凤,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李涵在盛怒之下尚存丝理智,捺着性子屏退了紫兰殿中所有的宫人之后,才望着轻凤咬牙道:“黄昭仪,我这里有些话要问你,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黄轻凤抬头望着李涵,心中不知他所指何事,却仍是乖巧讨喜地点点头,柔声笑答:“陛下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臣妾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涵凝视着眼前轻盈俏丽的佳人,怎么也无法将她与专横跋扈的王守澄联系在一起,可是身为帝王活到如今,叫他意外令他失望的事,碰得还少吗?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盯着轻凤冷冷地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与神策军中尉王守澄有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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