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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南心里微微跳了一下，手不自觉地就点了播放。

夏飞扬的声音响在清朗朗的夜里：“你看那个打字框的最左边，是不是有个像小喇叭一样的按键啊，你按下那个，就能切换到发语音的模式，然后按住长条就能说话，松开手就发送了，你试试？”

他按着夏飞扬说的，发了条语音过去：“嗯，找到了。”

夏飞扬又发过来一条，声音里漾着笑意：“那以后你就这么发啊，不用总打字，费劲。”

说是这么说，施南不知为何，对着手机说话总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手按着键就有些微微的紧张，语速也变得很慢：“嗯，东西都收到了，谢谢你，我……我挺好的，还跟之前一样。你那儿……你那儿还习惯吗？”

“凑合吧，刚来这两天，事儿挺多的，收拾屋子，买东西，乱七八糟一大堆，前阵子橙阳在这陪了我两天，今天上午刚走了。”

施南想起之前夏飞扬好像提过，夏橙阳和他不在一个城市：“橙阳和你隔得远吗？”

“不算近。她在柏林，我在慕尼黑，一南一北吧。不过德国本来也没特别大，跟咱祖国没法比，不到六百公里吧。”

施南听着那些遥远的地名从夏飞扬的口中说出来，突然就觉得这些以前只在书里见到过的名字一下有了些许亲切的实感：“那也还行，没有很远。”

“嗯，不过我也懒得去找她，她估计也懒得来找我，哦，不过我还没见过她那洋人对象呢，是该找个时间去一趟啊。哎，我跟人约了下午打球，我快走到球场了，先不聊了啊，你回头有空，随时找我啊。”

施南这次打了字：嗯，你忙吧。他本想发个晚安，突然意识到对方那边应该正是下午，打下去又匆匆删掉。

夏飞扬又是飞快的回过来：你早点休息啊，晚安。

施南放下手机，抬头看着天上的云，轻轻的舒了口气。夏飞扬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和面对面听着似乎有点不一样，不过还是一下就能听出是他，永远热情洋溢的，真诚开朗的，一如夏日阳光。

真好，施南想，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可以一起打球了，不过想想对方是夏飞扬，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在施南看来，大概这世界上就没有谁会不喜欢夏飞扬。

忘了问问他那边天气怎么样，施南想，突然想起来手机上似乎有可以查看天气的功能，立刻又重新掏出来看，在搜索框里打下“慕尼黑”。

然后他整个人都震惊在那里：这温度……还是夏天吗？过了两秒又略有些欣慰的想，也好，不热，应该挺舒服的。

他默默的把慕尼黑加进了显示天气的列表首页。

那晚，他拿着手机，翻来覆去的听着夏飞扬发来的那几条语音，在他熟悉的轻松又昂扬的声音里，梦到了他想象中的，慕尼黑清爽宜人的夏天。

歌词来自陈绮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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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巫山不是云

夏飞扬在德国的生活适应的风生水起。他本就是外向开朗的性格，和谁都能玩到一块儿去，自然是不愁交新朋友。再加上他们学校中德的3+1项目已经合作多年，每年都有学生过来，不少学长学姐在国内时就和夏飞扬很熟，他身边总是热热闹闹的。

他虽然德语没有说的多出类拔萃，但好歹也是正经学了几年，应付他日常的学习和生活还是可以的，实在是碰到卡壳的情况，德国人的英文普遍都还不错，切换成英文交流也没问题。

他和施南的网络情缘一线牵也有一搭没一搭的正常进行着，和那会儿在国内的时候差不多，基本都是夏飞扬在絮叨一些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小事，不过他到底三次元生活也是个现充，不会每天晨昏定省的在那碎嘴子，闲一点的时候可能隔天就聊几句，忙起来，十天半个月不说什么也正常。

施南不怎么主动找他，不过只要他发过去的东西，施南也必然会认认真真的回复，从没让他的话掉在地上过，再就是偶尔也会发过来一两张混沌昏暗的夜空。

夏飞扬逐渐的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时间心如止水，有条不紊的往前走着，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除了夏飞扬一次都不敢回国。甚至过年都直接把爸妈薅来了德意志。

他对着电话里大呼小叫控诉他的顾楷晟不为所动，并表示欢迎老顾来欧洲玩，他可以包吃住，全程陪同。

夏飞扬当然不是不想回国，只是他也挺了解自己的，对于自己那既随性又薄弱的意志力毫无信心，生怕只要一踏上那片土地，他就会抑制不住自己一秒都不想停留的心情，去找施南。毕竟从宁城去小镇实在是太容易了，一路高速，四个多小时就到了，他想要在汽修店门口截住下班回家的施南，甚至都不用早起。不像现在，隔着皑皑白云与万里山川，无论他心底无妄的思念如何不讲道理的疯长，都只能在这可观的距离面前偃旗息鼓的理所当然。

是了，他到底还是没能完全放下施南。或者说直白点，完全没能放下施南。若说彼时他那暗藏的情愫还只是冬去春来的一点萌芽新翠，那么此刻它早已在异国他乡无数个朝思暮想的日夜里生长成参天大树。见不到人这件事没有让夏飞扬的妄念式微，恰恰相反，那人的遥不可及反而为他的想念铺就了漫无边际的温床，于是欲望在那上面疯狂的生长着。

不过，夏飞扬早就已经学会了与这份不可言说的情愫和平共处着，他不露声色的过着他看起来精彩纷呈的日子，哪怕只是片刻浅尝辄止的快乐，也好。他也习惯了将所有张牙舞爪的欲念深深埋在心底。毕竟，施南还以朋友的身份，好好的存在在他的生活里。在他一条信息就能找到的地方，说远，又能有多远。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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