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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森之鱼7 国度与星辰（第1页）

推开工作室的门，熟悉的时针转动的声音立马包围了她，密密麻麻的钟表几乎铺满了四周的墙壁，即使房间大部分是被人造光布局，阳光从窄小的窗口钻入，依旧在能够照射到的金属圆框的边缘波光粼粼，修好的钟表玻璃罩扣在上面，反射出像是露珠般的一片白光。

小女孩呵着气，终于让手指暖和一些，她含着头绳，把被风吹得像鸡窝一样的长发扎起来，一边用脚尖绕过一筐装满螺丝刀和锉刀的编筐，摸索出一双被紧凑的塞在桌底的拖鞋，灵敏地往前一勾。

“呼我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刚刚还是够吓人的。”

等她把带到天台冻得干冷的羊毛绒毯也摩挲柔软起来，清冷的气息也终于消散了，她所待的就不像孤零零的一座塔，屋子里面几乎和屋子外面一样，更加高大，也更加宽敞。

“尤里乌斯，我刚刚在天台看到钻石城的军队在狩猎绿鲸，估计刚刚‘助手’们把钟表转送给您的时候也转交了相关情况吧。真的是超级大的一只……不过，已经在离城镇外围已经被解决了，时钟塔之镇好像还没有被波及多少。”

“嗯。”

他的房主——尤里乌斯说着不知道算不算回答的话，一边头也不回的正在工作室边手忙脚乱的把一大堆的时钟去壳，机芯被层层叠叠的累积在工作桌旁边的方铁皮盆中，随后他扛着清洗油桶咕噜咕噜的往里面倒，从机芯渗出的污垢像细密的水流那样缓缓渗出，在清黄色的油面上结成连成黑压压的一片。尤里乌斯暗哑的大衣被很随意的放在椅子后背，乍一眼看上去倒像是一整匹旧革布里面包裹着几块锤扁的黄铜，上面混杂着冷杉林、煤油和石灰的气息。

“天哪。这是啥!也不能因为没时间清洗就直接这样吧。”

小女孩有些心疼的从地上捡起一缕满粗的东西，即使已经被黏糊糊的被清洗油粘在一起了，但依旧能分辨出这是一缕被尤里乌斯从腰部以下剪断、随便扔在地上的长发。

“尤里乌斯啊。。。你看看你，我真觉得你一个人是不能扛下来这么多的修理作业的，要是‘助手’们并不能代劳，就去找一两个真正的学徒不行么!而且你可是领主，要是下达一两道命令，也是得有人服从的吧。”

“找人很麻烦，不需要。”

“可是你总不能除了偶尔来到塔下固定的一两家店里购买钟表零件、食物之外，就完全不和镇子上的人进行交流。”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

“好吧，我来帮你，您看我怎么样。”

“像你这样的小孩子？别开玩笑了，那肯定只会越来越忙，真是的，完全不知道你那种歪曲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你只要按照自己以为的那种方式做事，勉强能照顾好自己就已经不错了。”

“所以说!”

“行了，我倒觉得你说的够多的了，可以待会儿再说，我和你这种有大量时间打发的‘外来者’不一样，有很多工作要做的。”

尤里乌斯有些不耐烦的皱眉，一只眼带着一个迷你的放大镜，正对着天花板的圆形强光检查手上的乳胶手套，完全是一副根本不想和任何人说话的臭脸。他将左手伸向几个特意被垫在白磨砂纸之上的几个个小瓶盖中取出蚂蚁一样大小的零件，最后把机芯放进崭新表壳。其精细的程度就像在修补破碎的小甲虫身体，用树脂脱水、将附翅收进身体，最后将四肢粘结、以适当的姿势折叠进标本盒子里。

“我只是希望您能抽出哪怕一点点的时间来照顾下自己，只是什么也不做的放放松就好了，因为您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不领情也就算了，以后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小女孩坐在几个被随意铺在地上的床垫上生了会儿闷气，最后叹了口气，绕过尤里乌斯和他身边巨大的工作架、工作桌、以及数不清的工具书，开始在一个几乎和她等高的五斗柜中翻找一些黑胡椒，以及能用来腌制鱼的盐盒来。

“唔果真又是空空如也，现在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下次我也得想办法到城镇那买一点回来才行。不过，一会儿还是得问问房主才行，毕竟我连这里的人在用什么货币都不知道呢。”

小女孩有些心烦意乱的翻着五斗柜:小型急救箱放在顶层的抽屉中，瓶罐之类放在二三层——小女孩想要的盐盒就在这里，一个她刚好不用踮脚，另一个稍微弯腰就能拿到。四层放置着盘子盘、刀叉和铁制小勺，为了节省空间，尤里乌斯从来不会存上两套以上的餐具，第五层还有一个带把的煮粥锅，这些她都还认得，或许在她原本的世界中也经常用到。

小女孩回到天台，将其他的鱼处理妥当，最后返回工作室的时候，她将锅烧开水，姑且用新鲜的鱼做了一道炖汤。然而尤里乌斯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等到他能回过神发现她特意放在桌角的那份吃的，估计也是很久以后了。所以想像平常一样，小女孩独自一个人享受了午饭。

“嘛差不多该收拾一下了。不过在那之前”

一边在座椅上踢踏着两条腿，小女孩放下碗，视线重新停留在五斗柜上。

回头瞄了一眼机器一般机械工作的尤里乌斯，她搬过来一把椅子挡住自己，悄悄蹲了下来，在柜子的最底下，细长的四条柜腿间被放了一厚沓捆扎起来、像是草稿纸一样的东西，上面还特意压着几块石头。

“之前就一直很在意了是不是真的就是这件东西。如果就只看一眼的话应该没啥关系吧。”

小女孩有些做贼心虚的小声说道，一边将它抽出来，用手摸索着纸张的边缘

——风干的羊皮纸边缘非常硬脆，纸张间彼此又是彼此连接的。她极其小心的将它像一把折叠起来的扇子那样缓缓打开，似乎是纸张本身年代久远的原因，刚把一边抚平，另一边就又蜷曲起来。

“恩上面写着‘ap（地图）’这个单词，果然，就是一张地图!纸的正中心有一个红色的点，写着‘here（这里）’，如果这是指我们所处的位置，而且周围又没有任何可以辨认出大陆的景色的话，大概就是指琉璃国本身了。真是的，而且，从地图的空白大小来看，原来我也不过是待在一个很小的国家嘛。”

除了红点之外，整张纸上疏密分布着密密麻麻的黑点。以螺旋曲线是纬线，以红点为中心发起了一圈射线般的纬线，两者就像蜘蛛织的一张网，将所有黑点和这张网的交点都联系到了一起，那意味着其他众多和琉璃国差不多大小的国家像星辰一样的环绕在周围，彼此的距离或近或远，但总是这么数量众多的同时存在着。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糟糕了，别说能找到返回原来世界的路，如果走出琉璃国后还能找回都已经是问题了。”

小女孩唏嘘了一声，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手指也发冷似的颤抖着。

毕竟，即使她手里的这张羊皮纸即使只被展开了一半，都已经能铺满半张桌子，而琉璃国在其中的面积，也还不过一个拇指的指甲盖。就好比你离开大陆，却发现它不过是众多微小海岛中的一个，不光是摇摇欲坠，而且极其容易被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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