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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偶遇（第2页）

周峰定了个大包间，四人坐下来没多久，各种饮料，小吃一盘盘就送了进来。他们是老客户了，不需要自己点，经理就派人送过来了。周峰作为东道，第一首歌他来唱，那尖锐的公鸭嗓经过麦克风的放大，在封闭的包间里反射几次之后，入耳时比杀猪音还难听。然而他自己却觉得无比舒畅，一曲之后，随手打开一瓶酒精饮料，一气喝完了。

晃动的光线，噪音，香甜的酒精，逐渐堆起来的垃圾，一切让江天海觉得头痛不已，然而他没有离开，因为他不知道离开后自己能去哪儿。

周峰的音量越来越高，宋子祥和王磊也跟着兴奋起来。然而他们还是觉得不够刺激，不知谁提议，找几个妹子过来助助兴。

“不用算我。”江天海冷冷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一个大老爷们，跟个贞洁烈妇似的，没劲。”周峰悻悻地说着。

“我讨厌女人。”这算是解释。

“是，是，是，我看你最后娶不娶老婆。”周峰说着便离开包间找经理去了。

不过一刻钟功夫，周峰带着三个女孩进来了，身材都是高瘦型的，脸蛋经过化妆都是瓜子脸，大眼睛，长睫毛，小鼻子，小嘴，看着算是漂亮。

其中两个自觉地坐到了宋子祥和王磊的旁边，一只手挽住了男人的胳膊，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搭在了男人的腿上。

周峰拉着其中一个，指着空沙发说，先去那边等我一会，自己却凑到江天海旁边。

“我刚才看到你爸了，就在咱旁边的包间，他好像也看见我了，他会不会向我爸告状，那样的话，我可就惨了。”周峰小声地说。

江天海先是一愣，随后面无表情地说：“不会，他从不管我的事。”

“那就好。”周峰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接着他又挤眉弄眼地对江天海说：“你爸包间里也有小姐。”说完嘿嘿坏笑了几声，走了。

你爸包间里也有小姐，这简单几个字，江天海却花了好常时间才明白什么意思。最后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是的，他很早就知道爸爸在外面拈花惹草，身上的香水味，衣服上的口红印，即使那时天海只有十多岁也明白那意味着什么。爸爸似乎没有刻意隐瞒，但也从没有把女人带回家，父子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随你在外面怎么乱来，只有不带回家就好。这个家，虽然妈妈早已离去，但还是保留着天海曾经最幸福的回忆，只要这份回忆不被破坏就好。

虽然天海知道爸爸在外面的所做所为，但这是第一次亲自撞倒。本来就感觉不舒服的他现在更加难受。女孩们身上的香味让他觉得恶心，女孩们的搔首弄姿更让他觉得难以忍受。他脑子里忍不住去想，陪着爸爸的是怎样的女孩，那女孩会不会比自己还小，她是用怎样甜腻做作的声音说话，她用身体什么部位去接触爸爸，爸爸又是怎样对待坐陪的女孩，是因为应酬不得不逢场作戏，还是纯粹为了追求刺激去猎艳。

天海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最终他猛地站起来。

“我先走了，你们玩吧。”天海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时间还早着呢，难得我请客，你怎么这么扫兴，再多玩一会。”周峰立马抱怨。

天海没有理会他，加快了脚步，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只要离开这里就好。

雨还在下，风也在吹，虽然有些冷，但天海觉得心里舒畅了很多。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这片繁华的商业地带走着。

与商铺里的富丽堂皇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沿街乞讨的乞丐，似乎越是繁华的地带，乞丐也越是密集。有的带着孩子，有的是残疾，有的拉尔二胡卖艺，风雨也阻挡不了他们乞讨。

先生行行好吧，重复单调的语句此起彼伏地在天海耳边响过。天海充耳不闻，不管他们怎么伪装，在他眼里，他们的真实面目都是一样的，那就是骗子。

“先生，行行好吧。”一个拉二胡的老乞丐蹒跚向前挪了几步，挡在天海的前边的路上。

天海没有应答，也没有故意让开，而是用凌厉的眼神紧紧地盯着老人。

感受到对方的戾气，老乞丐乖乖往后退了几步。

越过老乞丐没多远，只听到“咣当”几声，那是丢硬币的声音。

“谢谢，谢谢，小姐真是好心，您一定好人有好报。”老乞丐忙谢道。

“这个也给你吧。”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天海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却看见陆平正把手里的煎饼果子递给老乞丐，脸上还带着笑容。

她怎么那么傻，天海停住脚步直直地盯着她。

陆平因为今天多赚了二十块钱非常开心，为了犒劳自己就在一个小摊上买了一个煎饼果子，五块钱，准备等公交车的时候吃。一手拎着煎饼果子，一边哼着小曲，陆平正悠闲自己地赶路，忽然听到了几声二胡声，演奏者的水平一般，但也没有跑调，陆平还是听出来了，这是她最喜欢的二胡独奏，二泉映月。陆平停下了脚步，走到老人面前，把刚才找零的五个硬币和煎饼果子都给了老人。抬起头准备接着赶路，却看到一道强烈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自己，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见的江天海。陆平一时愣住了，那眼神没有初次遇见时的悲伤，也没有亵玩之意，而是带着几分疑惑，几分审视，似乎在问，你为什么这样做？

时间仿佛静止一样，两人就这样对视了许久，猝不其然地，陆平对江天海露出了一个不能更灿烂的笑容。江天海感到自己心脏猛的一缩，然后剧烈地跳动起来，似乎要跳出胸膛，脸上也感到一阵潮热。如做了什么坏事正好被人抓到一样，天海惊慌失措地逃离了。望着那慌张的背影，陆平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他也会害羞，真是让人愉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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