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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边晨起了个大早。

老太太要去青羊宫，非要拖着边晨一起。

两人吃过早饭，慢慢悠悠往青羊宫去，青羊宫是道观，但边晨不信这个，老太太也不是有什么信仰的人，纯粹就是为了凑热闹。

因为门口正在修地铁，所以到了山门，人还不是很多，老太太掏出手机打电话，嗓门扯得有点大，直问电话那边的人来了没有？边晨在旁边听得好奇，就问；“外婆，是哪个？”

老太太还在说话，没理她，又问电话那边的人；“嗯，我们已经到了，你们还有好久到？”

电话那头说了句什么，老太太不太高兴的样子回；“修地铁，修地铁我们不是来了嘛！搞快点，一哈人多了挤得很。”

老太太细细碎碎了好一会，边晨在旁边听着无趣，就踱到售票处买了一张门票，等买好票折回，通话还没结束，刚好听到她说：“晨晨肯定在啊！我这不是在给你制造机会嘛！一个二个尽让我操心，要是我不在，看你们咋个办。”

边晨皱眉，凑到跟前去听，老太太不耐，一只手过来拦她，还要分心让她莫闹，神色倒还自然，边晨觉得应该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

老太太最后说了句；“你们搞快点。”就挂了电话，看她手上拿了一张票，没什么，就往里面走，在门口还碰到一个熟人，两个人打了声招呼就错开各走各的了。

边晨跟在后面，步子迈得很小，老太太转头看她，吐槽她还不如自己一个老太太。

一前一后的进了门，时日尚早，人确实还不多，两个道士正在一旁的小径上扫落叶，到了混元殿，老太太也不进殿参拜，径自就往殿后走，边晨在身后看得不解，老太太脚下像长了两个风火轮，急刷刷地走得很快，一转眼就看不见了。

青羊宫就在家附近不远，边晨上高中那会时常跟着来，每回来，老太太不为上香，只为去唐王殿找一个道长求签卜卦，每年都来，每年卦象都不一样。

明明就是一个什么信仰都没有的人，就跟中国千千万万的老百姓一样，对于进庙进观只是凑热闹端架势，其实心里面既不知道拜得是哪尊菩萨哪个天尊，随着大流，也就草草进香了。

曾经年少的她，不理解外婆的行为，还一副玩笑的口吻；“外婆你不觉得奇怪吗？既然你自己都是一个心无神佛的人，来求签卜卦怕是不灵光，还要浪费香油钱。”

老太太当时吊着小眼，一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神情觑她；“照你这么说，大家都不是心有神佛的人，这些寺庙道观都不用开了？没人上香那和尚道士就不吃饭了？你一个连中文都说不好的人，不懂啥子叫寄托。”

那会她是不懂什么叫寄托，也确实连中文都说不好，其实现在也不懂。

边晨跟着跟着，也就想起了这事，兀自笑出了声。来得次数多了，也就知道怎么走，不需要跟着老太太，一会去唐王殿也能找着人。

难得清闲，沿着小径慢慢往唐王殿走，可能是冬季，树木并不翠绿，加之没几个人，就有种萧瑟的感觉，风一吹，带起几片落叶，能闻到一阵阵香火的味道。

路过三清殿，特意绕去看了眼铜羊，就见两个中年大妈正在摸羊头，嘴里还念念有词，一旁的一个道士斜眼一直瞅着看，像是生怕大妈一个不高兴，就要亵渎了神明，又或是想要揪着两个大妈算一卦。

看了几眼，觉得没什么意思，就离开准备往殿后走，身后果然听见那道士说：“两位要不要求签卜卦？”至于两个大妈有没有算，边晨就已经走远了。

青羊宫本身不大，主要的殿台都建在一条中轴上，要是不进殿求拜，来回一个小时也就足够了，如果加上旁边的二仙庵，那也算是一个完整的参观景点。

边晨到时，见老太太正跟一个梳着发髻的道长坐在殿下的过道里聊天，这位道长边晨还是第一次见，看着有些年纪，脸上的褶子跟老太太有的一拼，笑起来有股高深莫测的意味，说话时，时不时会摸一把垂得老长的胡子，颇有点仙风道骨之感。

两人聊天并不限于求签卜卦，时而也会话话家常，都说着一口方言，配合着周围的复古气息怎么都有点怪异，老太太说道长；“你今年也八十好几了，往后也不用给人卜卦了撒。”

道长笑笑；“哪有那么轻松，香客冲到你的名气来，你不给他们算，那些人以后就再也不来了。”

老太太觉得无所谓；“不来也不缺这一个两个人啊！”

道长听后，也不言。

倒是老太太又接着说：“你们这些‘得道高人’最是喜欢打哑谜，天机要是不能泄露，你们打开门接待，还要香客自己去猜。”

道长听后，又是一笑，然后还是不说话。

边晨心想；这个就是人家道长有仙风道骨的地方，永远抿嘴笑，任凭你唾沫横飞，我仙故我不言的气质倒是拿捏得恰到好处，一点也不像老太太，有了大多数老太太的通病，喜欢碎碎念。

老太太仍旧说着，道长也就偶尔回应，多数时候，边晨都觉得道长肯定已经入定了，睁着眼睛就为了让老太太觉得；我是在听你讲的。

实在是觉得无趣，就走到老太太身后，轻声喊她；“外婆，你算完没有？”

老太太正沉浸在碎碎念里无法自拔，猛然被边晨提醒，又转头觑她；“还没有，我和道长还在聊，你要是觉得无趣，再去二仙庵转哈！”

边晨撇嘴，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听，道长这才转头看她，开口却是问的老太太；“唐老师，这个就是你外甥女晨晨哇？”

老太太点头答是。

又给边晨介绍；“晨晨，这个是张爷爷。”

边晨蹙眉不解，老太太又解释了一下；“张爷爷跟我认识有几十年了。”

边晨迟疑；“我跟你来了那么多次，从来没有见过张爷爷，再说，人家是道长，我这么喊也不合适啊！”

老太太说没事，又转头朝道长问；“你说是不是？”

道长看着边晨，又摆起了仙风，扶了一把胡须，深沉说：“晨晨，我跟你外婆认识太久了，当你一声爷爷还是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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