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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无眠（第1页）

这一天，上午九点。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正是适合出去游玩的好天气。只可惜今天是工作日，虽然大街上人来人往，但大多人却是行色匆匆，神情默然。

齐师正在一家颇有格调的咖啡厅内，靠着窗坐着，手里握着一杯大份的美式，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透过窗外看着行走的人群。

和他坐在一起的，还有黎治和钱睿。

钱睿也是一副很舒服的样子靠在软皮的座椅背上，眼神有些惬意地看着窗外。他的面前放的并不是咖啡，而仅仅是一杯白开水。

黎治坐在钱睿旁边，低着头，也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和齐师手中的大份美式不同，黎治的面前放着一个精致的白色小瓷杯，里面装着一小杯黑色浓郁的液体，上面浮着一层细细的咖啡泡沫。

即使是坐在黎治的对面，齐师也能闻到那个小瓷杯中液体所散发出的浓郁的咖啡香气和微微的酸味。他的鼻子抽了一下，将目光从窗外挪回到那个小瓷杯上，神情有些复杂。

这是一杯双份的意式浓缩，是咖啡店中所有咖啡饮品的最核心成分。齐师手中的这杯美式看上去虽然多，但其实也就是用黎治的浓缩咖啡兑上水而已。

实际上，意式浓缩这个咖啡名称，压根儿不在店里的菜单上面。要不是黎治主动要点这个，齐师都不知道还有这种玩意儿。

十多分钟前，他们三人在地铁站见了面。阳光明媚的上午，正该铆足了劲，放下工作的负担，好好放肆玩一把才能对得起这难得的休息日。可偏偏黎治却是顶着老大的黑眼圈，神情恍惚，脚步虚浮，似乎昨晚根本没睡好的样子。

齐师担心黎治的身体状态，不得以之下，只得建议先来咖啡厅坐一会，喝喝咖啡。反正今天有一整天的时间，到不在意这一时半会。

钱睿倒是也无所谓。他和父母住在一起，父母管他管得习惯了，在家里也总是让他看书学习，还总说什么工作了也不能不学习之类的话。钱睿在家里实在是难熬得很。对他来说，只要能出来透透气，就已经足够了。

黎治也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齐师用手机在地图上找了一家名气挺大的连锁咖啡厅，一边导航，一边走在最前面。

其实齐师几乎没怎么去过咖啡厅。在他印象里，那种地方都是小情侣约会去的所谓“有情调”的地方。同样，咖啡在他印象中，也只是一种价格高昂但味道一言难尽的饮料。他甚至不知道咖啡有哪些种类，因此这次他点的是极为大众的最普通的美式。

钱睿就更不了解咖啡了。他甚至没点咖啡，只要了一杯白开水。

而当黎治看也不看菜单，就用有气无力的声音点出了在齐师二人看来无异于隐藏菜品的意式浓缩时，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暗自赞叹了一声，“专业！”

不过齐师心中还是有些好奇。据他所知，黎治并没有女朋友，因此也谈不上来这种地方约会。但看他点单是的样子，显然对咖啡极为了解，似乎已经是此中老手。看来这小子最近没少喝咖啡，说不定就是喝的太多，导致晚上都睡不着觉，难怪早上一副困歪歪的模样。

齐师这么想着，抿了一口咖啡，淡淡的温热的苦涩液体滑入他的喉咙。他苦笑一声，心道这玩意实在不怎么好喝。然后把咖啡放在桌上，又转头看着窗外。

窗外天光大好，只可惜没有人愿意为此而停下匆忙的脚步。

齐师长叹了一口气，说：“平时上班的时候总是忙忙碌碌，现在却发现，实在是错过了太多的美好。”

钱睿一听，却是嘿嘿一笑，说：“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咱们上班族，难道还能不上班？”

他们两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不过齐师倒是发现黎治一直都是一副心不在焉，兴趣缺缺的模样，独自一人，低着头，发着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齐师觉得把黎治一个人晾在那里也不太好，于是有些关心地问他：“黎治，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黎治头也不抬，只是又把头埋地更深了一些。

这下，就算是有些神经大条的钱睿也感觉黎治今天似乎有些反常了。他看着齐师，也不出声，只是用嘴型再和齐师交流。

齐师看着他的嘴有些夸张的张张合合，认出他想说的是“他怎么了”。

齐师只能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就在两人挤眉弄眼，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黎治却开口说话了。只不过此刻的他发出的声音沙哑之极，飘忽不定，透露着一种深沉的无力感。

他说：“齐老师，我不想去海边了。”

海边？齐师愣了有5秒钟，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之前一起吃饭的时候，黎治提起过自己想去海边玩，自己还给他推荐了大三时候去的海滩。不过，当时他还是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又变成了眼下的模样？

齐师清咳了一声，用干巴巴的声音问道：“发生什么了吗？”

黎治缓缓抬起一直低沉的头。当齐师和他四目相对时，却不禁神情大变。

此刻的黎治，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而无神，瞳孔浑浊，眼白充满血丝。最为诡异的是，齐师虽然感觉黎治正在看着自己，但却发现，黎治的瞳孔竟然涣散着无法在自己身上聚焦。

齐师被这样的黎治盯着，吓了一跳。感觉整个后背都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冷汗浸透他贴身的衣服，感到一阵冰凉黏腻。

黎治机械地抬起手，拿起桌上的那杯浓缩咖啡，默默地将里面剩余的深色液体全部倒入口中。又过了一会，他脸上才慢慢浮现出一丝血色。

齐师心中一动，发现这杯咖啡对他来说，就好像救命灵药一般。

黎治缓缓开口，幽幽地说：“我梦到自己在一条河中被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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