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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空酒杯轻轻放在桌案上，范闲微微正色道：“对于这个问题，其实我想说的是，算不上谁帮谁。”

“如果没有我的话，承泽不可能有今天，这一点是不用质疑的”，范闲说的十分坦诚：“但恐怕只有承泽，能接受我那些在这个时代看起来超前、甚至可以说荒谬的思想，也只有承泽，能够包容我种种为了坚守底线而有些偏执的行为。”

“我们两个，最准确的说法是相互成就”，范闲抿了抿嘴：“如果一定要说帮忙，那应该算是老天爷帮忙，让我和承泽有机会真正去了解对方。”

这番话显然是范无救没有想到的。他还记得殿下曾经评价过范闲，说他似乎是一个游离于尘世之外的人。在范无救的印象中，范闲永远散发着一种莫名的自信，以及对身边所有人下意识的不屑。

范无救不会知道范闲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的，但他已经相信，现在眼前的这个范闲，不是以前的那个范闲了。

原本的范闲，没有必要费心思编出这样的故事来，也永远不可能说出“相互成就”这样的词，更不会在提到殿下的时候流露出那样的眼神。

可即便如此，范无救还是有些不解：“那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是啊，在你们这个世界里的二殿下就是已经死了，无论我和承泽现在过得有多好，无论是对你还是对于二殿下来说，都没有任何的改变。”

“我和你说这些，或许是因为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在意李承泽的人”范闲微微皱了皱眉头，认真思考了片刻补充道：“也或许是因为……”

“我希望你能过得好一些吧。”

范无救显然没有想到范闲的第二个原因，不禁有些发懵：“你说什么？”

“我知道你的故事，二殿下死后你一直在寻机刺杀范闲，尽管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但你从来没有放弃过复仇。我相信只要你还活着一天，就不会放下这个执念的。”

“我是说，我希望你能放下执念，放过自己”，范闲很真诚地看着范无救：“我相信二殿下也不希望你永远困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仇恨中，你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不可以。”范无救的声音很轻，但却透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当年御山道旁的秋雨中，我见识了你，哦不，是范闲和鉴查院的力量，从那时我就觉得，范闲会是一个很可怕的敌人，远不是殿下能够作对的。”

“但我也非常清楚，以殿下的性格，宁可一条道走到黑，也不可能甘心认输。所以我知道我不可能劝动殿下，所以我选择了离开。”

“这是背叛。”

“不，不是的”，范闲连忙反驳道：“我看过这一段，你当时的判断是对的，你离开他是因为你识时务不想以卵击石，二殿下没有听你的是他自己的选择，这不是你错。”

范无救完全不为所动：“无论什么原因，当年我已经背叛过殿下一次了，如今我不可能再一次选择放弃。”

“谢大人曾经说我太多思，他是对的”，范无救暗暗攥紧了拳头：“所以谢大人能明明白白地为殿下而死，而我只能在不见天日的角落苟活于世。”

范闲直直地盯着范无救，才明白他面无表情的背后，不是冷静，而是心死。在范无救心里，他自己永远是一个背叛者的角色，这真的很难走出来。

“不要这样去对比”，范闲摇了摇头：“小谢为二殿下而死，而你是在为二殿下而活。”

“很多时候死了反而是最轻松的事，而活下来的人要背负更多。不要觉得你对不起二殿下，即便你当时离他而去，但在他死后你忍辱负重想尽办法为他报仇，真的已经足够了。”

“放过自己吧。”

范闲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虽然他和范无救毫无关系，知道他是这个世界才存在的人，但范闲就是真的很希望他能走出来。

也许是替另一个自己还债，也许是替另一个李承泽照顾旧部，也许……只是不希望看到一个有情有意的人被淹死在自责的漩涡中，仅此而已。

“谢谢你，真的，从没有人和我说过这样的话”，沉默了许久，范无救抬起头来看着范闲，十分真诚地表达感谢，但还是坚决的拒绝道：“我这辈子的归宿，只有杀死范闲，或者被他杀死。”

范闲一时有些语塞，范无救难得语气缓了缓：“我已经知道你不是原本的范闲，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纠缠你的。”

“可你我也都明白，我这辈子都杀不掉那个范闲的”，范无救微微苦笑着：“所以，如果你真的想我好过些，你就帮我一件事，你……”

“呃，那什么！”范闲基本已经预料到了对方想要说什么，连忙打断他：“你你你要不要听听我们后面的故事，我跟你说可带劲了，收东夷、降南诏、定西胡、攻北齐，历经十数载定天下，我跟承泽这些光辉事迹你不想听听嘛？”

范无救看出了范闲的用意，心里微微有些感动的同时，也不想太拂了对方的面子，便点点头道：“也好，算是替殿下听听了。”

范闲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对方还愿意听自己讲，那就还有机会。范闲想了想，决定采用一种比较迂回的战术：“好，那我们就接着往下说。”

讲到在东夷城处理诸侯国国君时，范闲不自觉地坐直，并微微提高了声调：“这些人里面啊，有一个国君是假冒的，他的真实身份是北齐锦衣卫副指挥使，梁闻道。”

“你来了，这么着急把你叫回来，麻烦你了。”另一边，李承泽正在和刚刚进门的一个人打招呼，并很是熟络地招呼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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