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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若水可不是渔夫,他是与舒雅一道被除名的进士。”
原来樊若水曾与舒雅参加了韩熙载主持的进士考试,该榜取中九人,舒雅高中状元,樊若水也一举及第。当年大周后周娥皇尚在世,还准备将亲妹妹周嘉敏——也就是现在的小周后许给樊若水。但后来落第士子联名拜桥,指责韩熙载取中的九名进士中有五名跟他熟识,事情闹大后,还是国主李煜出面,取消了韩熙载认识的五名进士的资格,舒雅、樊若水均在其中。
张士师大惊失色:“原来韩熙载认识樊若水。”张泌道:“这就是关键。我已经让封三派人去找樊若水了。”张士师道:“呀,阿爹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樊若水的?”张泌道:“买鱼,从知道秦蒻兰向他买鱼开始。”又道,“我们走吧。”张士师道:“去哪里?”张泌道:“聚宝山。我已经让封三通知所有人赶去那里,真相大白就在今日。”
此时早过了午饭时间,三人又简单吃了些东西,一路步行出城。到达韩府花厅时,除了陈致雍、德明及个别侍女、乐伎外,参加过夜宴的人物都已经到场,甚至连江宁府尹陈继善、江宁县令赵长名都闻讯赶来。王屋山缩在屋角,低着头不敢看人,郎粲则远远站在门边,现出一贯高傲的姿态来。
张士师道:“有劳大家再次到场。朱相公、韩相公,请你们二位站到屏风这边来。”二人依言走过来。张士师道:“朱相公请站在这个位置……韩相公你站这里……站好了不要动。嗯,还缺德明长老,封三哥,请你过来站到这里……就站朱相公右首……好,你现在是代替德明长老的位置。”又叫道,“阿爹。”张泌便也走过去,站在韩熙载左首。
周文矩不解地问身旁的顾闳中道:“典狱这是要做什么?”顾闳中摇了摇头,示意不知。只听见张士师道:“各位,当下在是再现杀人时的现场。杀死李云如的凶手就在各位当中,我们要把他找出来。”李家明终于急不可待地嚷了起来:“杀死我妹子的凶手到底是谁?”
张士师道:“别着急,请大家看好了,看着屏风那边,李云如换好衣服出来了……”众人听说李云如出来,惊叫一声,一齐望过去,却见出来的只是耿先生,笑道:“贫道是代演李家娘子的角色。”
张士师道:“大家再请看我阿爹……”只见张泌从袖中取出一根针,慢慢靠近韩熙载,正要将针去戳韩熙载的腰,突然回头,发现了耿先生正走过来,于是飞快地退后几步,将针戳在耿先生的腰上,随即迅速退回原位。
张士师道:“朱相公,现在请你回头。”朱铣回头一看,耿先生正痛苦地双手紧捂腹部,不禁一呆,问道:“炼师怎么了?”
张士师道:“现在大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吗?”众人尚不明所以,未完全会意过来,顾闳中突然走上前来,道:“典狱是说张公扮演的凶手本来要用毒针杀熙载兄,结果被刚换衣服出来的李云如发现了,凶手为了掩饰自己,不得已杀了李云如灭口……”张士师道:“正是。”又放低声音道:“官人现在也知道了,朱铣并不是凶手,本来我也一直怀疑是他。”顾闳中竟点了点头。
舒雅忍不住地问道:“云如不是死于金杯毒酒吗?怎么……又变成毒针了?”张士师道:“酒中的毒并不致命,真正导致李云如毒发的是刺在她腰间的毒针,她是中了乌头的剧毒而死。”
李家明狠狠地盯着张泌,道:“凶手是谁?”张泌道:“不是我,我只是临时串演一下,就跟耿炼师扮演李云如一样。真正的凶手……就在你旁边!”李家明扭头一看,旁边竟然是秦蒻兰,讶然道:“是你?”秦蒻兰茫然接道:“是我。”
张士师忙道:“错了,李官人,凶手在你的另一边!”李家明转头一看,另一边站的人恰是周文矩。
所有的人都愕然呆住。周文矩自己也是瞠目结舌,半晌才道:“我与韩相公素无交往,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他?”
一旁江宁县令赵长名听说张士师几日来大出风头,想到他不过是自己手下一小小属吏,不免很有些不忿,有心小露一手,以免让人看轻,当即插口问道:“既是素无交往,周待诏为何又冒昧来到韩府参加夜宴呢?听说周待诏是不请自来,岂非别有所图?”又斜睥了顾闳中一眼,虽没有明说,那意思却分明是暗指他有帮凶嫌疑。
周文矩道:“赵明府有所不知,我与闳中兄是奉官家之命……”他明知道不该说出自己与顾闳中来到韩府是奉国主之命来窥探,可如果不解释清楚,实在难以洗脱嫌疑,便有意略微一提“官家”即刻顿住,旁人立即明白过来,心想:“难怪总有人说官家想重用韩熙载,却又不能完全信任他。”赵长名慌忙道:“原来如此,得罪了。”心中懊恼得要死,后悔实在不该插嘴。
眼见就要冷场,陈继善重重咳嗽了声,道:“张公,周官人说他与韩相公素无交往,无冤无仇。”张泌道:“素无交往是真,无冤无仇倒也未必。”周文矩笑道:“韩相公,你自己倒是说说,我与你有何冤仇?”韩熙载干脆地摇了摇头,道:“半点纠葛也没有。张公,还请你明说,周官人为何要杀我?”张泌道:“因为周官人的小妹周小兰。”
周文矩这时才真真正正大吃了一惊,不知道张泌如何能知道自己小妹这等隐秘之事,却见他又转头问道,“韩相公,你认识周小兰吗?”韩熙载自己也颇为吃惊,仔细想了半天,摇头道:“不认识。”周文矩勃然大怒,道:“我小妹因你而死,你竟然说你不认识她?”
他这样说,就等于亲口承认自己是凶手了。众人正骇异地望着他,却见李家明冲过来扭住他撕打起来,骂道:“原来是你杀了我妹子!我要杀了你……”张士师忙命差役上去将二人拉开。李家明被按坐在椅中,犹自气喘吁吁,朝周文矩怒目瞪视,愤恨不止。
周文矩甩开差役,冷笑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不承认,确实是我杀了李云如。我本想利用官家派我来赴夜宴的大好机会,用毒针杀死韩熙载,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正要下手之时,被李云如撞见,我不得不杀她灭口。”
张士师道:“后来我误断舒雅往茶水中下毒,以为找到真凶……”重重看了舒雅一眼,心道,“其实也算不上完全是误断,不过你在茶水下的是坠胎药而已。”舒雅似猜到他已知晓真相,一时赧颜,慌忙垂下了头。
张士师续道:“顾官人提议大家不如就此散去时,周官人却刻意提到毒西瓜一案,应当是想留在韩府,继续找机会向韩相公下手吧?”周文矩道:“典狱猜得不错。”陈继善道:“可你到底为什么要杀韩熙载?”周文矩道:“我要杀他,自然有他该死的理由。”
众人见他神色凛然,无不心想:“莫非真是韩熙载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却听他道,“我小妹周小兰肚子里怀了韩熙载的孩子,为长辈不容,被迫跳饮虹桥自杀,她才二十岁……”
韩熙载风度才华为无数女子所迷恋,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他府中姬妾如秦蒻兰、李云如、王屋山等均是万中之选,然则毕竟都是出身教坊的风尘女子,此刻忽听他染指良家女子的奇事,无不惊愕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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