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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抽抽噎噎地告诉我那日的情况。那日迷迷糊糊的，她见着大奶奶的身影离开。只是没做他想，便睡了。没想到起夜的时候，发现长白的被子被掀开，长白也发烧了。当着大奶奶的面，她没有胆子说出来，怕被大奶奶迫害。后来，她好几次要说，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去了。

难怪，大奶奶最先为奶娘求情，奶娘却依旧不怎么喜欢大奶奶。

我也记得，奶娘好几次欲言又止，只是自己没在意。

大奶奶呀大奶奶，那韶怡，是不是要帮上一把了？

如今是府里的危机时刻，大奶奶的事儿只能放到一边。毕竟，若姜府都没了，里面的勾心斗角，还需要在乎吗？

毕竟是大晚上，柳大夫不过是稍稍坐坐，便告退了。

长白睡得很香，我叫奶娘也睡。外头，下人们也闹得睡不好，我特意准许他们，明日可以晚起一个时辰，主子们也要歇歇。

我回到卧房里去，解了外裳，躺在被窝里。眼睛睁得大大的，却睡不着。二爷立在床畔，拱手作揖了半晌。

我真的很累，很担忧。明知道二爷急于和朝廷命官交往，明知道二爷常年卧床，比起那在朝廷在战场浸染多年的威猛将军，心思单纯许多。也没有法子呀，他撞见将军府的丑事，将军府又怎会放心让他活着？

但是心思单纯不是做错事的理由。更何况，这件事错得那么离谱。可是将整个姜府的人推到悬崖跟前。

无论如何，蕊江格格和萧柳玉明日早晨决不能送走。他们是姜府唯一的底牌。

见怎么道歉都我不声响，二爷急得不行。急吧，急吧，唯有急这么一次，你才能长记性。才能记住，人心，才是最难揣摩的。

透出菱花窗格，我可以瞧见外头的色已经擦亮。没有时间再与二爷赌气了，我重新披起外袍，道：“二爷呀！”

二爷再次重复他已经无数遍的歉言：“川娥，对不起。这次，是我酿下大错了。若实在没有法子，你带老太太，逃离京城吧。我留在这边，圣上若要拿人，便将我抓去吧。”

“二爷，老太太年事已高，叫她怎么逃离？姜府的产业都在这里，短短的一个晚上，如何能变卖产业？威猛将军叫你回来，只怕是不准备让姜府任何一个人活下去呀！二爷，我的好二爷。如今重要的是，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蕊江格格他们，应当快要醒来了吧。你想想法子，劝他们留在姜府。”

气也赌过，问题总要解决。二爷是我的夫君，总不能就此扔下他。再说，二爷也不是愚笨之人，实实在在是经验不够，叫恶毒的将军府坑了。我只盼，这次过后，能叫他打消为官的念头。经商，有何不可，我实在不能理解！

没过多会儿，那蕊江格格便与萧柳玉起来了。

昨晚我准许下人晚起的命令有了作用。趁着回廊没人，我将二人接到我与二爷的卧房。虽然，心里已经无比厌恶两个人，却亲自去打水，伺候两个灾星。

萧柳玉有些局促，蕊江格格却很习惯我的伺候。被人伺候惯的大小姐，好好的福不会享受，却要死要活要去私奔。若不是怕连累姜府，我还真愿意两个人私奔成功。叫他们看看，到底什么叫生活，什么叫爱情。可不是风花雪月甜甜蜜蜜卿卿就是爱情。

端了昨晚丫头们做的点心过来：重新热了热的四个馒头，两碟子咸菜。道：“实在很抱歉，府里只有些粗茶淡饭。原是应该叫下人们做顿丰盛的早膳，却又怕暴露格格与萧琴师的身份。”

蕊江格格看着馒头柔声道：“没有关系，二奶奶也是为了我和柳玉好。”旋即，转过身子去，睁着水汪汪的眼睛，道：“柳玉，没有关系的。无论是粗茶淡饭，无论必须要受什么委屈，我都不害怕。只要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就觉得自己充满力量。”

萧柳玉很是感动，含情脉脉地望着蕊江格格，道：“格格，实在是委屈你了。我不过是小小一个琴师，却能得格格厚爱。感谢老天，是如此地宠爱我，将这么尊贵的你赐给我。我实在是太没用了，只能让格格跟着我吃苦。”

“不，没有关系。蕊江不怕吃苦……”

“可是，我如何舍得呀……”

两人馒头也不吃，一言一语似乎掉进蜜缸里了。

什么叫委屈？什么叫受苦？姜府堂堂的一个二奶奶，亲自在伺候你们，这也委屈？好个不知道审时度势的“格格”！若按照二爷的说法，她可是“暴病身亡”的，可是要和穷酸琴师私奔的，还算什么格格？姜府愿意给一个馒头，就已经是施舍。若不是想不出解决的法子，不想惹怒这对卿卿我我的狗男女，只怕我立马就将他们扫地出门了！不吃便不吃，我便也不去打扰。连早膳都忘记吃了，希望们的爱情可以让他们填饱肚子。

蕊江格格看起来温柔有礼，说出的话来居然那么不堪。便是夫妻间的情话，也不该在我和二爷两个外人面前说吧。可是下一刻就要死了，这会子不说便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果真，那二人真的是“要死”了！

女的摇头柔声道：“上天将你赐给我，才是我的福分。没有你，我情愿去死。柳玉，你是否也愿意为我去死？”

男的道：“我愿意，我愿意。格格是千金之躯，为格格去死，是柳玉的福气！无论格格想要柳玉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都是柳玉该做的。”

“不，我怎舍得你上刀山下火海？”

……

老天，我需要多大的定力，才能不呕吐出来？一旁，二爷的脸已经红得不像样子了。呵呵……总算见识是什么样的两个人了吧。腻得叫人起鸡皮疙瘩的话，便是在话本戏子里，也极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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