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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芥菜那边,那边也差不多完了,不过芥菜和白菜最后的腌法倒是有些不一样,白菜不能密闭,而芥菜要密闭。所以腌芥菜的大缸是窄口的,上面有一个粗布装了沉重的河沙,等到芥菜都腌好了,再把装了河沙的粗布袋子盖在缸口。这种盖子纹丝合缝,最适合这种缸了。一般来说,装酒的大缸也是用的这种盖子。
酸菜做完了,接下来就是等待。时间有长有短,不过王氏估计最近的天气,大约道:“也就是二十来天的日子,到时候就够了。酸菜好了给你们做酸菜鱼吃!”
其实谁缺一口酸菜鱼呢,不过毕竟是这一批的新酸菜,又是大家自己做的,还是有些不同的。
随着时间走到下午,赵家两个大大的酸菜缸满了,几个做酸萝卜之类的酸菜的酸菜坛子也满了。满院子拉起棉线,上面全是挂着的蔬菜丝蔬菜片。而等到太阳落下,一家人则是要把棉线两头解下来,将蔬菜丝蔬菜片收到屋子里去,不然让露水打湿,之前的功夫就白费了。
晒晒收收好几次,中间还经历了没办法晾菜干的雨天,总算在一个冬日暖阳之后,王氏仔细检查干菜,觉得都十分干爽无可挑剔了,然后将干菜紧紧地卷起来,按照干菜的不同种类,装到布袋子里。
只不过这是之后的事情了,在集体做完活儿的第二天,赵莺莺又回归了自己做针线活儿的日常。第一幅‘路路清廉’已经做了一半了,她打算这个月过完之前就将它赶完。这样她再绣‘一路荣华’的时候时间就充裕的多了,过年的时候也能多休息一段日子。
赵莺莺有的时候是在自己的房间做针线,有的时候是到堂屋里,和王氏她们一起。至于具体怎么选择,全看当天一家人怎么安排。
中间又辛苦了几天,家里的酱菜都做了。赵莺莺这一天又正好到了堂屋里做针线活儿,这时候‘路路清廉’已经很能看出样子了。王氏见女儿绣活做的好,也是满心欢喜。
忽想起什么来,问赵莺莺:“你之前绣的那卷佛经怎么样了,彩秀坊给你卖出去了么?”
赵莺莺一边下针,一边道:“已经卖出去了,也是好运,正好赶上彩秀坊受了程府的采买,程府老太君礼佛要用佛像、佛经之类的,这就一道送进去了。那边已经收了,不过卖的钱要等到年前才能送来,因为程府和彩秀坊也是逢节开销的。”
至于说有多少钱,赵莺莺只会与王氏私下说,现在满屋子的人,她可不会随便说——那并不是一个小数字,而知道的人多了,传扬出去,她要多不少麻烦呢!
王氏自然也不会问有多少钱,只不过听到‘程家’先瞪大了眼睛:“程家?哪一个程家?难道是那一位?”
若是不刻意提起,只说是程家的话,大家确实只会想到八大盐商之首的程家。
赵莺莺笑着点头:“就是那个程家,若不是她家的话,我也不会巴巴的提起来了。”
这下赵莺莺不说价钱王氏也要喜悦非常了,这不只是说明价钱会非常可观,同时买主是程家老太君这样的人物,对于赵莺莺以后绣品的叫价也是很有好处的——绣品的价格除了本身的技艺之外,还要参考哪些人是你的客人,以及曾经的价格。
曾月娥在一旁听着,她并不知道程家是什么人家,但是看赵莺莺和王氏的反应就应该知道了,这一定不是一个一般的人家,甚至不是一般的大户人家。那么她的绣品该卖多少银子?几十两的有的吧,说不定能上百两呢!
曾月娥自从上次的拐子事情之后,整个人沉默了很多。然而这却只是外在的,内在的她现在对于嫁人什么的彻底不愿意去想了。因为她从母亲的描述中得知了一个可怕的现实,那就是不管怎么样,她这辈子嫁的人都只能是不好的那种了。
区别大概只在于很不好和不太好。
或许对于母亲来说,那些很不好的还可以忍受,至于不太好的则是上上大吉。但是对于曾月娥来说,都是整日柴米油盐地计算,给一个男人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最后变得粗糙难看。
她不愿意变成那种样子,她想今后都能舒舒服服过日子,最多做一些针线活儿,轻松度日。而想过上那种日子,她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嫁人,嫁个富贵人家——偏偏她娘告诉她,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在‘罗公子’的那件事之后,她不想嫁人的事情了,她想的是钱,也只有钱。除了嫁人之外,她要怎么才能有钱。
作为一个被家庭保护的女孩子,曾月娥十几岁的人生里,距离外界最近的就是那段从山东来扬州的路程。可是这段路程也没让她学会什么赚钱的技能,对于她来说,她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能自己挣钱的方法了。
而现在,她忽然发现,离她最近的一个挣的多的竟是比她年纪还小的赵莺莺。她的刺绣她见过,对比她在老家绣庄看到的各种绣品,哪怕对比最好的那种,都是只好不坏,所以她才估出那个价。
她站在了赵莺莺身后,忽然冷不丁地问道:“莺姐儿,你之前那佛经卖了多少银子?几十两还是上百两?”
赵莺莺一愣,她没想到直白问她这个问题的竟是并不大和她说话的表姐。不过她并不想说这个,便含糊道:“也没多少银子,毕竟卷幅不大,而且绣庄寄卖,是要抽掉很多佣金的。”
“到底是多少钱?我想知道。”曾月娥进一步逼问。
赵莺莺这时候也有些恼了,谁要是一直逼问你不想说的事情,任谁也不会觉得高兴的。更何况这个人还不是她爹娘,她倒是想说一句:凭什么你问我就得答?
只不过这话说出来恐怕场面要更加尴尬,赵莺莺便只是笑了笑,然后就低头继续刺绣了。
“我问你话呢,莺姐儿!”赵莺莺年纪比曾月娥要小两岁,所以在曾月娥眼里她就是一个妹妹的辈分。而作为姐姐,在妹妹面前应该是天然就有尊严的。赵莺莺不回答她,她当然可以质问赵莺莺。
只不过这个问题在于,首先赵莺莺并不是从小就在她姐姐权威之下长大的小妹妹,其次赵莺莺也不是个讲究姐姐权威的人——她对于赵蓉蓉这个大姐的尊敬并不只是因为赵蓉蓉是她的姐姐,而是因为赵蓉蓉在她们这些妹妹之上,扮演了一个非常好的好姐姐。
就像她认为自己理所当然地可以质问赵莺莺一样,赵莺莺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不想说的话就可以不说。对一个平辈的表姐,难道她还没有这个自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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