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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的日子都是这样琐琐碎碎地过着,时间一晃就快到过年了,天气痛快地晴了一段时日后又开始变得阴冷起来,令人觉得心情郁闷。这样的天气持续了几天后竟然静悄悄又飘起了雪花,且越飘越大,大有铺天盖地之势,很快大地就露出了一层白。因为快过年了,单位上已经放假,很多职工都已回家,因此两楼内显得特别安静,只是偶尔能听到下面人家里发出的声音。文冬的父亲已经早两日就走了,文冬因为有私念就不想随父同去,尽可能晚去一日算一日,然而明天食堂就要停餐了,所以文冬最迟也得明天回去。
午饭吃罢,文冬立在走廊边看了一会儿雪景,总觉得一个人赏雪未免寂寞无聊,于是回到房中睡起了午觉。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小翠轻轻哼着小曲从那边走来,很快一阵风似的就来到了房门口,拉了纱门推开房门,进门先是一愣,然后笑道:“你可真会睡!平常不见你睡,怎么今天睡起午觉来了?”说罢,走到床边,侧身坐在床沿伸手就去捏文冬的鼻子,嘴里一边还格格笑着。文冬的鼻子经不起捏,一捏就觉疼,于是文冬“哎哟”了一声捂着鼻子不肯起来,说:“你把我的鼻子捏疼了。”小翠依然笑着,听如此说,更是笑道:“哟!是吗?我来看看。”说着,伸长脖子要看文冬的痛苦表情,哪知文冬顺势一拉,小翠已倒在文冬身边,只听小翠说了句“真坏”,便身不由己地由着文冬起来,只是最后一线不可越,否则又会泪眼汪汪,文冬也怕。
许久之后,两人方才分开。小翠站在镜前理了理乱发,看着镜中的自己-----羞涩绯红的脸颊光彩照人、充满自信-----不由得脸上微微含起了笑意。凝视了一会儿,转身望着正穿衣束带的文冬,笑道:“外面的雪好大,看你明天怎么回去?”文冬说道:“雪大才好,一路上正好看看雪景,岂不有趣!”说完,打开房门望了望,果然下着好大的雪,小翠见了,惊讶地说道:“呀!比刚才还要大,简直就是鹅毛雪了。这么大的雪下它一天一夜不知会有多厚!”边说,两人边走了出来。走廊里真是安静,两人说话的声音显得比平时更加清脆、悠扬,文冬兴奋地说道:“走,到平顶上看雪去。”小翠笑道:“又去!”文冬说道:“去啊,这么好的雪景,不去一览‘万里雪飘’的风光,岂不太可惜了!”说完,两人都兴致勃勃地上楼了。
来到楼顶,视野顿时开阔,心胸豁然开朗,看到搓棉扯絮般的雪花从天飘落,文冬笑道:“这雪好像是仙女散花一样,无声无息落下,不知是从哪个角落飘来的。”小翠举头要望,一朵白雪却正好落在额发上,于是惊笑着拍了拍,说:“哎呀,好大的雪!不用多久,我们都会成雪人的。”话音刚落,又有几朵雪花飘在头上,自己也懒得再去拍打,只是笑看文冬,见文冬也是头发眉毛都是雪,于是笑说:“你看你头上全是雪,都快成白头翁了!”文冬环视四野,回头一笑,说:“你不也快成白毛女了!”小翠笑道:“都是你!”说罢,低头拂了拂,雪末随着天上的飘雪一同落下,可还没抬头,又有几片雪花落入发中。文冬笑道:“别去理它,我们只管看雪。你看,这雪从天而降,远远近近、洋洋洒洒,多美多壮观呀!”小翠以手遮头,四面观望,神情兴奋地说:“到处是白茫茫的,真好看。明天地上的雪一定很深,我和燕子又可以去堆雪人了!”文冬笑道:“明天我真不想回去,真想和你们一起堆雪人去。”小翠笑道:“那就别回去呗!”文冬笑道:“别回去?那我去你家吃饭哟!”小翠笑道:“去呀,我妈早就说过叫你过去吃饭的话。”文冬笑道:“是吗?那我明天真的就不回去啰!”说着,两人开心地笑了。
极目远望,真是看不尽的雪里风光,两人相拥着欣赏这大自然的美景,兴味盎然,不肯离去。天苍苍,雪茫茫,寒气透衣裳,雪景虽好,小翠却不依了,说:“哎呀!我们这是在做什么?我的眉毛上都是雪,快下去。”说着,拉着不肯下去的文冬下了楼。回到房中,擦完头发的文冬看着因擦头而披散了头发的小翠,忽然笑道:“你们女的真麻烦,擦头发都弄得这么复杂,看来做女的没有做男的好。”小翠听了,把散乱的头发向脑后一拢,看着文冬说道:“虽然我们女的有些事比你们男的要多点,但我并不觉得麻烦,相反我倒觉得这些都是我们女性最可骄傲的,所以我觉得做女的就是比男的好。”文冬不禁笑道:“明明是麻烦,还说是骄傲。男的就是比女的好!”小翠用毛巾搓弄着湿发,轻声而执拗地说道:“再怎么说,也是女的比男的好!”两人争执不下,文冬只好笑道:“我们争论这个有意义吗?”已擦完头发的小翠抿嘴笑道:“本来就不需要争的。都要像你这样说,世上没人做女的了,那你们男的岂不很孤单乏味?你也不能见到我呀!”文冬笑道:“那这个世界会是怎样的世界呢?”小翠笑道:“西游记里有个女儿国,我们这里就会有个男儿国了。”文冬逗趣道:“也就是讨老婆不到的光棍国了!”说罢,两人都哈哈笑起来。
一边笑着,一边从桌旁走到镜前,用手指梳理着头发,然后回头对文冬说:“擦得乱糟糟的,我得去我房里用梳子梳一下头。那边静悄悄的,挺怕人的,你陪我去。”说完,转身向外走去,一副没得商量的神情,文冬自然乐得跟过去。别说小翠要文冬去,就是平常时候文冬也要每天去上几回,一天不去那是难熬的!
走在静悄悄的楼道里,小翠说道:“昨天都有好几个职工没走,今天走得一个不剩了。”文冬说道:“快过年了,大家都急着回家过年嘛。”小翠笑道:“过年还有几天,哪里要急呢?多半是因为下雪,他们才急着回去呢。”文冬点头说道:“有道理。”话音刚落,忽然一声咳嗽不知从哪个房里传出来,二人悄然一望,轻轻笑道:“还说没人,不是有人吗?”于是二人急匆匆进了房。进到房里,小翠走向桌台,拿了梳子梳起了头,一边轻声说道:“听声音好像是隔壁的老徐吧?”说罢,用嘴努了努隔壁。此时正好隔壁房里有茶杯盖碰撞杯子的声音发出,-----这个房子就是这样,墙壁的隔音效果不怎么好,往往房与房之间有什么悄悄话若不小心声音大了都会被人听了去!在这人去楼空静悄悄的时候,这种瓷器的碰擦声听起来格外清脆,文冬顿觉扫兴,原来想放肆地说笑一回,却突然有被人监听的感觉,于是对正在扎辫的小翠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们以前说话会不会都被他听去了?”小翠微微笑道:“不知道。听去了也没办法,反正都听去了!”文冬轻轻说道:“以后在你这里说话可要小心,要防‘隔墙有耳’哟!”小翠把扎好的辫子轻轻一甩,笑道:“有这么紧张吗?人家根本很少住这里,下班就回家了。今天不知怎的,还没回去?”说完,靠在床沿坐下,望着文冬,静听文冬往下说。文冬说道:“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注意点,不要让人听了什么去。”小翠捂着嘴悄笑着,用手指了指隔壁,示意别让人家听到。
文冬笑了笑,搬了一张椅子靠着小翠坐下,忽又说道:“怎么食堂里静悄悄的?是不是停餐了?”小翠细听了听,笑道:“果真!”说着,起身就要去推窗,一边还笑说:“要是真停餐了,看你吃什么!”说罢,已推开了窗户,只听小翠“哈”一声,文冬心中一紧,也过来,只见雪幕之中炊烟袅袅,在那洁白世界的映衬下缕缕青烟格外醒目,于是忍不住笑道:“你这家伙,我还以为停餐了呢,原来你是故意吓我呀!”说得小翠捂着嘴直笑-----笑声悠扬、清脆悦耳,那清亮的笑声给静静的院落里陡然间增加了无限的情趣。
忽然食堂门口传来了她母亲的声音:“小翠,都快吃饭了,怎么还在楼上?快下来,到这里端两份菜去,再热一下中午的菜。听到了吗?”小翠满口答应一声“听到啦”,便关上窗户,转过脸来,嘴里嘀咕道:“中午也没剩多少菜,端两份哪里够呢?”文冬说道:“你们家要吃多少菜,怎么就不够呢?”小翠没有急于下去的样子,而是与文冬面对面站着,饶有兴致地说着她家的事:“我讲给你听,我们家就数小松吃菜最大,低着头只顾吃自己的,而且专挑喜欢的菜吃,不喜欢的菜几乎不动筷子,吃来吃去,饭吃完了,盘中的菜也差不多了,剩下的就只有我们母女三人吃了;而且小燕嘴也刁,凡有荤菜必要有汤,否则就不吃,要么就说你的菜没弄好,意见大得很呢。再说,我也喜欢食堂的菜,虽是大锅菜,可能是梅梅的手艺好的缘故,那菜就是弄得好,尤其是红烧肉,我更是爱吃,可惜就是不敢吃太多。那样的菜我是做不出的,几次试着做几样,就是味道不一样,燕子还笑我笨呢!我说你不笨你来做呀,她说她现在只管吃不管做,好不好能吃得出。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说到做菜,文冬又有话说了,“你上次煎得那个鱼,别人煎出的鱼有股香味,你煎出的却有股糊烧味!”小翠听了,双手立刻反背身后,身子略晃了晃,笑说:“那次是哟!火烧大了点,油也放少了点,结果粘在锅上烧,手忙脚乱的,不知所措,而且里面好像还没煎透呢!”说罢,得意洋洋地笑着。文冬见状,说:“还好意思说!”小翠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跟你说也会不好意思吗?”文冬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小翠的鼻子,笑道:“那我以后也吃你做的烧糊的菜喽!”小翠把身子一扭,转身走向门边,笑说:“那当然!烧糊的你吃,没烧糊的我吃!”(亲爱的读者,你觉得这句话俏吗?这就是“小翠”当年说过的一句话!)说着,格格地笑起来,文冬却没笑,而是用手指向隔壁,轻轻做了个小声的动作。小翠却不以为然,轻轻说道:“这要什么紧?”然后又说道:“哎呀!说着说着,又说了这么久。快下去,不然,我妈又要说我了。”说着,不管文冬愿意不愿意,自己先开了门,回头笑看着文冬,-----那神情俨然就是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文冬于是笑说:“下逐客令喽!”小翠抿嘴笑着,且不去理他,只等文冬走出房来,自己把门一关,然后笑说:“每次都是赖着不想出来!”说罢,格格又是一阵笑。
吃罢晚饭,天还是大亮着,只是两楼内比平时要安静许多,乍一听去,似乎已是人去楼空只文冬一人了。外面的雪飘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白茫茫的林野刺人眼目,枝头的小鸟无精打采地立着,偶尔又飞来一只,-----彼此也是相顾无语,各自黙黙遥望着远方,不知要望到何时?看着那枝头的鸟儿,忽然间一缕莫名的心绪涌上心头,静静中不由回头望了望小翠她们家,只见她家门口也是无一人走动,那门前的积雪在黄昏残亮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洁白,文冬此时深深地觉得在这静静的楼廊中漫步显得是多么的寂寞啊!心中不禁盼望着身边有个人儿才好!正当此时,忽然一阵踏雪的沙沙声传来,文冬循声望去,果然小翠正踏雪而来,远远看着,脸上不由流露出暖暖的笑意。然而心中正高兴时,那边小楼内又传来叫唤声:“小翠,快回来,你爸爸叫你呢。”是曹玲的声音,小翠只好又回去。看着小翠回去的背影,心中那股子高兴又被换成了焦急的等待,收敛笑容,只好在长廊里又踱起了步。
大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寂静的院内这时大门口却响起了说话声,文冬放眼望去,原来是新莲两口子正从外面走来,看着人家两口子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形影相随,不禁又望了望那边,无聊无趣,文冬只得走进房间,开了灯,又开了电视,一个人静静地躺在睡椅里看起了电视。也不知过了多久,楼道里终于响起了小翠的脚步声,静夜中那轻盈的足音听起来格外清脆悦耳,令文冬兴奋不已。小翠进了房又关了房门,转身望着文冬抿嘴而笑,文冬忍着内心的兴奋而故作脸色地问道:“笑什么?”小翠走来靠着文冬躺着的睡椅扶手上一坐,说道:“你的样子有点怪怪的,能不笑吗?”说着,捂着嘴又是一笑,边笑边看着文冬又说:“是不是不高兴了?”文冬说道:“你还说呢!总希望你来,你偏不来,叫我望得好苦哟!”小翠听了,止不住又笑了起来,说:“我就知道!所以我爸叫我打牌,我只打了几圈就没打了,很是扫了我爸的兴,还是我妈接上了,我爸才没说什么,不然现在我还没上来呢。”文冬说道:“原来你妈叫你回去就是为了打牌呀!”小翠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妈叫我来了?”文冬说:“我在走廊里刚好看见你出来,后又被你妈叫回去了。”小翠从扶手上站起来,毕竟扶手窄小,坐起来不是很舒服,然后又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说:“我妈叫我,是我爸想起了他小时候一些有趣的事,要讲给我们姊妹几个听。我爸就是这样,高兴起来就没有做爸爸的那副老子相了-----和我们又说又笑,特别开心。讲完之后,我爸说难得一家人在一起这样开心,又提议接着打牌。燕子倒是求之不得,没办法,我也只得陪着玩了几圈。”文冬笑问:“你这样扫了你爸的兴致,他就没说你什么吗?”小翠说道:“不是说了我妈顶上了,我爸才没说什么?”文冬又说:“一家人玩得高兴,你突然中途不玩了,要出来,你爸再怎么样也会说你的。”小翠微微一笑,略一沉吟,说:“我爸是说了‘你这么早就去房里做什么’的话。知女莫若母,我妈可能看出了我什么,虽也不愿我出去,但还是说了‘女大不中留,她不打了就由她去,我来打’,我爸就说‘你打可以,输了牌可要钻桌子的’,我妈也说‘你就一定知道我会输吗?说不定你输了呢’,说得我们全家都笑个不停,我也乐得走了出来。”文冬深受小翠开心情绪的感染,笑说:“人说天伦之乐,什么是天伦之乐呢?我现在明白了。”小翠扑哧一笑,说:“现在才明白?难道以前不明白吗?”文冬从睡椅里坐起来,说道:“道理是知道,可从没亲身体验过。我们家缺少女孩子,少了很多乐趣,这也是我父母的一大缺憾,虽然也是一家子,可怎么样也没有你们家这样快乐开心。”小翠抿嘴笑道:“谁叫你们家没有女孩子呢!”惹得文冬一笑,站了起来,高兴地说道:“走,出去。”小翠抬头看着文冬,问道:“去哪儿呢?”文冬伸出手示意要拉小翠的手,说:“去走廊里走走。”小翠很乐意地站起身,把手让文冬握着,轻轻说了句:“你就不怕冷吗?”
走廊里黑漆漆的,若不是文冬房里透出的灯光映照着,那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了。小翠说道:“职工都放假走了,路灯都没人开了。”文冬拥着小翠说道:“开灯干嘛!这样不是很好吗?有灯反而刺眼,叫人看见了又不好。”黑暗中小翠笑道:“人都走没了,谁会看见?”文冬笑道:“谁说没人!那边新莲两口子不是在吗?”小翠笑道:“看见了要什么紧?我都不觉得怎样,你还会觉得怎样呢?”正说着,忽然那边的天桥口处,新莲正好走出来,不知为什么,黑暗处新莲只是站着并没怎么样。此时二人正好走在微弱亮光处,见此情景,小翠本能地挣脱了文冬,走在稍暗处,文冬莫名地问道:“怎么拉?”小翠并不回答,而是用手指了指天桥那边,文冬顺着手指方向看去,不禁轻轻笑道:“刚才你还说不要紧,现在怎么就这个样了呢?”小翠只管笑着,并不理会文冬。
待新莲走后,文冬说道:“人家新莲好像并没看到我们,她根本就没注意到我们。我觉得她应该在听什么,要么就在想什么。”小翠笑道:“这个雪夜天,到处是静悄悄的,能听到什么呢?要说想什么,恐怕是你在想什么,就说人家在想什么。”说罢,轻轻笑了起来。文冬接口笑道:“你还真说对了,我确是在想你。”小翠诧异地问道:“哦---!想我什么呢?”文冬说道:“我在想你还没回答我的问话呢。”小翠煞时一愣,片刻便微微一笑,说道:“你问我话了吗?我怎么不记得!”说罢,狡谑地别过脸看着别处。
文冬见小翠这样,便说道:“好啊,你装糊涂!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伸手就要挠小翠的痒。小翠被痒得直叫:“不敢了!不敢了!”求饶声刺破夜幕,穿过楼廊,清脆悠扬地飘向了雪夜深处,文冬急忙停手道:“小声点,都让别人听见了。”小翠撒着娇道:“谁叫你挠我这么痒?我也挠挠你。”说着,伸出手也要挠。文冬也怕痒,哪肯让小翠挠,气得小翠说了一句:“真坏!你挠我就使得,我挠你就使不得!不理你了!”文冬笑道:“哪有挠痒还有使得使不得的?你挠得着你就挠。其实,我很愿意你来挠。”小翠笑道:“既然愿意,那为什么不让我挠?”说着,又要来挠。文冬夹着臂膀笑道:“愿意你来挠并不等于让你挠着,我最怕痒了。我是爱看你那挠我时的样子,-----很温暖、很亲切,就像身边靠着一只俏皮的小羔羊似的。”小翠把嘴一噘,嗔道:“怪不得每次挠你,你总是一副很乐意的样子,原来你把人家看成了小羔羊呀!”稍瞧了一眼文冬,然后悄声而充满意味地说道:“那你岂不是……”没等小翠把话说完,文冬便接口说道:“一条狼了!”小翠掩口笑道:“我可没这样说。”文冬顺手揽紧了小翠,说:“我愿变成一条真正的狼,一口把你吃了,那样我才踏实。”小翠笑道:“都说狼的本性是贪婪的,看来一点不假!”文冬说道:“好啊,你倒真的把我当狼看待呀!”说罢,就要拥吻小翠。黑暗中的小翠正要说“你就是……”来不及说完,自己也已闭了眼迎上去。
许久之后,小翠低低地说道:“你真是一条饿狼!”文冬一听,嘴里“嗯---”了一声,小翠便吃吃地笑着,还没笑完,冷不防又被吻了个正着,直吻得小翠喘吁不止。这对有情人恣情欢昵,无所顾忌,忘乎所以,-----日月因他们而暗淡,天地因他们而羞涩,夜幕低垂,雪色清幽,好一派浪漫风情满人间!一阵凄风吹来,似乎吹醒了这对沉醉缠绵的梦中人,黑暗中小翠凝望着文冬说道:“去房里吧,外面待久了有点冷。你觉得吗?”文冬轻轻说道:“你不说,我倒不怎么觉得;你这一说,嗯,是有点。”就在这时,从小翠家窗户口传来了一阵欢笑声,文冬说道:“你家真热闹。”小翠笑道:“可能是我爸、妈哪个输了牌要钻桌子,不然不会这样笑的。”文冬笑道:“他们这样热闹,唯独少了你一人。”小翠笑道:“那我就过去好啰。”文冬赶紧说道:“不行!你去了,我不就孤伶伶一个人了?”小翠听了,只一个劲笑,笑得好不开心!
回到房中,重又打开电视,两人又亲亲热热看起了电视-----每次来看电视,小翠总是坐在床沿,而文冬也总喜欢头枕着小翠的大腿,反复多次,习惯也便形成,以致非如此则索然寡味。此时正在播放一部外国电影,两人手握着手,津津有味地看着,冷不丁文冬说道:“也不分场合,未免太开放了!在我们这里还是不要这样,保守点、封建点好。”小翠笑道:“你不喜欢看吗?”文冬捏着小翠的手说:“喜是喜欢看,但只是偷偷地看,若有别人在就有点别扭了。”小翠笑问:“这个‘别人’是指什么人呢?”文冬笑道:“自然是指你之外的人。”小翠拿起另只手轻轻拍了一下文冬的脸,笑说:“我还以为我也是呢。”文冬也笑问:“那么你呢,你会把我当别人看吗?”小翠故作沉吟说:“没想过!”文冬不甘心追问道:“那想想呀。”小翠忍不住低头捏着文冬的鼻尖,笑道:“还是没想过!”说着,自己禁不住格格地笑着。文冬只得握住小翠的手捏了又捏,一边戏说:“叫你不说,叫你不说!”小翠连忙叫道:“哎哟!你把我的手捏疼了。”文冬赶紧松开,小翠便抽出手,自己轻轻揉着,一边说道:“你这个坏家伙,这么大劲,不会捏疼人家呀!”文冬笑道:“捏疼了吗?给我看看。”说着,就要伸手去捉小翠的那只手。小翠顺从地给文冬捉着,由着文冬左捏右看的,只是嘴上说道:“捏都捏疼了,难道还能看好了不成?”只听文冬说道:“你的手真软,握在手里真舒服。”说着,轻轻地抚摸起来。轻柔的感觉叫人怪痒的,小翠稍动了动,却被捏着不放,抿嘴看了一眼,只好由着他去,自己却被剧中的亲吻吸引住了。
好一个热情似火的外国人的吻,不像中国恋人们的吻----含蓄、温柔,令人回味,富于美感。文冬何尝不是着迷于剧中情,捏着小翠的手不时紧贴着自己唇边吻着;小翠则依然由着文冬,但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好戏完后,为情所引,欲念蠢蠢,二人开始不安分起来,文冬倒没什么,小翠则红霞满面浑身瘫软,那软软的身子真令人不忍触碰。然而正当他俩如胶似漆的时候,楼外雪地里传来了小松、小燕的笑闹声,小翠说道:“他们会来的。”于是,二人极不情愿地分开,各自整理了自身,然后又看起了电视。
没过多久,那边响起了脚步声。夜晚的声音格外清脆,尤其是今夜,几乎是人去楼空,悄无声息,好不寂静,大老远兄妹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小翠笑道:“不见了我,就过来。这么快。”很快,小松兄妹来到了门口,也不管里面怎样,只要窗上灯光映照,便不用敲门,推门而入。见弟妹二人进来,小翠笑问:“怎么就不玩了呢?还早呢。”小松抢着说:“还不是燕子要赖!我们输了我会钻,她们输了却不肯钻,还说我们没有让她们。”说罢,大家齐刷刷笑看着小燕。只见小燕似羞非羞,似笑非笑,看急了便说:“都是妈!每次都是我替她钻。爸都钻了一次,妈却一次都不钻,非要我钻,偏偏后来局局都输,我就次次要钻,他们乐得都看着我笑。最后一局我不肯替妈钻了,妈也不钻,说欠在这里明天要你去钻。”小翠笑道:“要我去钻?”文冬接口笑道:“你钻有何不可?不是说女孩儿家有孝心吗?你这不正是行孝的时候了吗!”小翠说道:“去你的!你这是‘驴头不对马嘴’,哪有说钻桌子孝顺的理?”说着,大家哄然笑起来。兴头之上,文冬又说:“看人家小燕这样钻,你这做哥哥的是该让一让,怎么就没让呢?”小燕此时见总算有人帮着说话,便有点得理似的说道:“哼!他晓得让我?他见我钻来钻去,笑都笑不过来,哪会让呢!”大家面前小松有点难为情地说:“照你这么说,爸爸也是没让你呢。那你又要怨爸爸啰?”小燕说道:“爸爸是想要妈输,当然不会让。你记住,我也会要你输的时候!”说完,小嘴一噘,不理小松了。大家见了,又是一阵笑,都说:“爸爸不让妈妈,你却要让妹妹,下次要让。”文冬说道:“让牌和让棋是一样的,要让得巧妙,让得神不知鬼不觉的,对方才会高兴,若察觉了反倒不好。这里面可有讲究了,善让,那是聪明的;不懂得让,那是死脑筋,笨猪。”小松听了,只是笑;小燕听了,则说:“我可不希罕他让!”小翠说道:“明天我打,一定替你出出气,叫他好看。”小燕侧转头看了一眼小翠,撇撇嘴说道:“你呀,恐怕到时又要说‘去房里,不打了’之类的话。”说着,拿眼看了一下文冬。小翠笑道:“明天一定不会。”文冬笑接道:“话不能说早喽,万一不一定呢?”小翠望着文冬以半带探询的口气问道:“怎么不一定呢?难道还会有什么变化吗?”文冬笑道:“那也说不定。凡事不要说绝了,不到最后是不能下结论的。”小翠笑道:“这个结论我就下定了。嗯----!”说罢,看着文冬笑。小燕听着如雾里一般,收起了笑容,沉思起来。
小松半日又说道:“你来我也不怕。这打牌不比下棋,下棋靠的是实力,打牌靠的是牌运,牌好自然要赢,牌不好任你有通天的本领也是白搭。”小翠微微一笑,兴头十足地说道:“那也不一定。有时候牌好也要看你怎么出牌,仗着好牌一味猛打猛冲,往往手上打得好看,可底牌却被人拿了,分数翻倍,庄也就下了。记得有一次你不也是牌好,结果你的底牌里的四十分被我拿了,双抠翻四倍一百六十分,下了你的庄还升了两级呢。”小松看着小翠笑道:“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出错了牌还反悔,连规矩都不守。什么叫耍赖?你那个就叫耍赖!你们女的都是这样,赢不了就会赖。”小翠连指带笑地说道:“不是你先悔我会悔吗?”一边的小燕插嘴说道:“我也记得。明明是你出错了悔牌,姐姐不让你悔,你偏要悔,还和姐姐争呢,说什么是不小心带出来。是姐姐不和你计较才让了你,你反说姐姐的不是。”小翠笑道:“这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狗嘴里吐不出半个象牙’,什么好的都让他说歹了,歪的都让他说斜了。”大家听了,都不住地发笑,小松也笑着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歪的不就是斜的,怎么讲歪的说成了斜的了?”小翠笑道:“管它是歪是斜,反正都是你说的。”把个小松说得站了起来,笑说:“说不赢你们,不跟你们说了。”说罢,笑眯眯地走了出去。小燕见哥哥走了,自己也觉无趣,也出去了。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文冬说道:“说着说着,怎么一下子都走了?”小翠笑道:“走了就走了呗。”说着,抬腕看了一眼表,说:“哟!快十点了。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我也该过去睡了。”话虽这样说着,却坐着没动,依然看着电视。文冬忽然问道:“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小翠坐在床沿,听文冬如此一问,侧头看着躺在睡椅里的文冬,微微笑道:“不知道。想什么呢?”文冬说道:“我在想,明天我就要回去过年了,要到初七、八才能过来,真是太久了。”小翠笑道:“你不是说明天不回去,要和我们一起堆雪人去吗?”文冬笑道:“想是想啊,可哪里会是真的呢?再说,我还有点怕你爸呢!见了你爸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不知你爸知不知道我俩的事,我不相信你爸竟会一点不知。”小翠眼含柔光,微微笑着,听罢说道:“我也不知我爸知道不知道,反正他从没说我什么。”正轻言细语说着话,忽那边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仔细听去,该是小燕又来了。小翠说道:“想是一个人睡会害怕,来叫我过去的。”文冬笑道:“都十三岁的人了,还会怕一个人睡?”说着果然来了。进来便说:“快过去,妈在房里,要我叫你早点去睡。”说完转头就走了。小翠起身说道:“那我就过去了。你明天什么时候走呢?”文冬也站起身,走了过来,说道:“又没饭吃,自然是早晨就走喽。”小翠知道文冬要做什么,也就假意看着电视站着没动,待到文冬轻揽自己的腰时,自己已是浑身绵软,倒头靠了过去。
夜已深,外面的雪很厚,可是不觉得冷,相反,却有股暖意萦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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