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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各想着心事,桌上的电话响了,这部电话是四个人共用的,绿萝回转身走到办公桌边想伸手去接,却看见甜妹的手已经按在听筒上,便不经意地缩回了自己的手。
甜妹接起来说了两句,就侧着脸把听筒搁在电话旁,极冷淡地对绿萝说:“找你的,青鸟广告的艺术总监。”
绿萝接起来,听对方说,自己只说了简单的几个字:“好的,嗯,知道了,没问题,好的,谢谢,再见。”
甜妹手里做着事情,耳朵却竖着听那通电话,没听出什么具体的内容,她想忍着不问,却没忍住,偏了偏头,用不咸不淡的语气问绿萝:“文案通过了?”
绿萝听出她语气里有不善,但通过就是通过,没什么好瞒,也瞒不住,便点了点头。
甜妹终究不是个习惯戴面具的人,心里不痛快,眼睛里就有了一股狠劲。
绿萝直直地接住那目光,等她接着往下问。
甜妹果然问了,问她:“你把我的设计稿拿给青鸟的艺术总监看了吗?”
绿萝点头。
甜妹又问:“他说什么了没有?”
绿萝摇头:“没有,什么都没说。”
甜妹没料到绿萝居然会给她这样的一副脸色看,不轻不重,眼睛里面尽是意思,却又不挑明到底什么意思,让人摸不清深浅。甜妹越看越恨,越看越觉得自己对她所有的猜测都是对的,便冷笑着扔过去一句话,说:“早就跟你说我水平不够,你偏要把我的设计稿拿去给人家,存心让我丢人呢吧?”
她话是这样说,但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她心里想着,绿萝可能根本没有把她的设计稿拿到青鸟去,绿萝根本不想给她一个往上爬的机会,绿萝就是要把她踩在脚底下!
再掺杂些别的事情,譬如绿萝是同性恋,看上她了,坑她一次没成功,再坑她一次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等把她坑到走投无路的境地,便只有依赖绿萝。这些是喻芊露的说法,说了一遍又一遍,越说越深刻,一笔一划都像是刻进了甜妹的心里。
绿萝怔怔地望着甜妹。
刚才那刺辣辣的一句话,再配上甜妹说话时脸上的表情,便把绿萝的心凉透了。
绿萝没说话,倾着嘴唇笑了笑,往窗外看去,太阳厉辣得很,把整个世界都照得白晃晃的,看一眼都觉得要中暑。
她理了理桌上零散的文件,走到窗前换了养绿萝的玻璃瓶里的水,然后一个人上楼去餐厅小卖部买巧克力,心里说:“算了吧,说得越多,越没意思。若是把实话说给甜妹听,说她的水平跟我们公司里另外几个设计师相比还差得太远,甜妹心里会更疼。疼来疼去,疼的都是人心,又不会疼到路边的石头。”
绿萝在空荡荡的餐厅里坐着,觉得身心俱惫,便趴在桌子上靠了一会,这一靠,居然睡着了。
这些天忙得太乱,睡梦里都在想文案,实在是作孽。现在总算通过,心事一放,睡眠便轻了,梦也跟着飘飘的,像是浮在云上。
绿萝梦见有个穿黑色短袖衬衫的男人远远朝自己走来,她站着不敢动,只是等。然后,慢慢走近了,看清楚是高远,只是觉得有点陌生,好像几年不见,变化了许多,连五官都有些不一样了。再走近,她看清楚高远脸上赫然一道疤,从眉心一直到左侧鼻翼,惨疼惨疼地划下来。绿萝扑过去抱他,然后抬起手去抚摸那道疤,哇的一声大哭。
那一声“哇”从梦里延伸到了梦外,生生把自己惊醒了过来,也惊动了小卖部柜台里面翻杂志的短发女生,她扔掉手里的杂志跑到绿萝身边,关切地问她怎么了。
绿萝恍惚了一阵,笑起来,说:“没事,趴着眯了一会,做梦了。”
女孩笑得很坏,凑近问她:“喂,是美梦还是噩梦?”
她说:“美梦。”
女孩便哈哈大笑,转身走开,一边走一边说:“现在总算是明白什么叫白日做梦了。”
绿萝因为在梦里见到高远,虽说有些伤心,但想起来,却还是高兴的,脸上便浮了真切的笑意,手里掂了个小动作,喊住那女生,走近两步,飞快伸手往她耳后摸去,摸出一枚硬币来。
那女生一脸孩子气的惊喜,说:“哇,绿萝,你还会玩这个?再变再变,你别回去上班了,咱就坐这儿变钱,比上班可轻松多了。”
绿萝咯咯地笑,说:“少想那些不劳而获的事。”
女孩泛着眼皮子说:“去,谁不劳而获?我站在这里算是劳动吧?你往我耳朵后面摸钱是劳动吧?咱挣得光明正大,不怕天打雷劈。”
说完,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走出餐厅以后,绿萝的心情轻快了很多,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到处都是纷红骇绿的颜色,只要自己不往牛角尖里钻,怎么样都困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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