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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晴顺着蝴蝶的微光,抱着一把柴从密林之中走出,远远便听闻,一阵与风和奏的笛声,润如细雪,鸣如玉石,这清声慢曲,犹如不知名的江南小调。
殷晴顿住脚步,是燕归,同她初见那夜一样,他在月下奏笛。
殷晴抬头望他。
此刻天地无垠,入目皆是月色。
白发少年长睫微阖,闭目抚笛,临风吹之,其声清越百转,响入天际,时有微风拂拂,伴有蝉鸣和之。
少年身侧飞花萦绕,似有生命般,和着慢慢笛声,在燕归四周飘舞不止。
蝴蝶顺声,飞绕其身,落于少年握笛的指间。
似乎察觉到了来人,他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睁开眼望向殷晴,笛声戛然而止,漫天飞花也随之轻飘飘地落于地上。
殷晴看着这一幕,好似看见画中仙人,半晌才恍惚回神。
“你…在做什么?”意识到自己盯着他看了太久,殷晴脸上一红,没话找话。
燕归看向手心的寻踪蝶,淡声:“御蛊,它会随声而归。”
殷晴又是一个恍然,原来他是用笛声替她引路?不知为何,她心底有一丝丝甜,像吃了一颗蜜糖。
殷晴将手上的柴放好,燕归从上扔下一个火折子:“点火。”
在噼里啪啦的火光之下,殷晴和昨日一般,靠在树干之上:“你刚刚吹的曲子是什么,真好听。”
燕归凝视着明月,沉默不语。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首曲子叫什么,那是年幼之时,他娘每每在深夜,独自一人吹奏的曲子。
悠扬飘渺的笛声自蛊门地牢传到他独居的吊脚楼中,风吹过铃铛,仿佛在与之和鸣,这一声又一声,一曲又一曲,吹过岁岁年年,年年岁岁,直到…直到他…
燕归闭上眼,不欲再回忆,又听她问:“你还能再吹一遍吗?”
他抿唇,不能。
“我刚刚一个人去捡柴,天黑树林里面好阴森…不过”殷晴也不管他回答与否,自己絮絮叨叨,说得有滋有味儿:“幸好有那只小蝴蝶陪着我,也就没那么吓人了,我以前一直以为蛊虫都长得很可怕,没想到还有那么漂亮的。”
蠢死了。
“谢谢你呀。”殷晴将脸埋在膝间,声音轻轻地,又闷闷地:“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燕归皱眉,他心底莫名烦躁:“闭嘴,睡觉。”
“我睡不着呀——你能不能再吹一遍嘛。我刚回来你就停了,听完我保证马上就睡。”殷晴说。
“你在威胁我?”燕归低头,冷眼看她,却正撞进一双清澈明亮的眼,如同浸入一汪澄澈无瑕的盈盈一水间。
殷晴仰起脸,朝他讨好一笑,眨巴着眼,像是在无意识地冲他撒娇:“我哪里是威胁你,我分明是在请求你,好不好嘛?燕归哥哥——”
燕归哥哥。
燕归目光有一瞬凝滞,他蓦地一怔,随之面色一沉:“再敢乱叫把你舌头给拔了,不知死活的东西。”
殷晴瞪圆眼,连忙捂住嘴,小声嘟囔:“不吹就不吹,凶死人了…”
经此,殷晴再不敢求他,便乖乖靠在树干上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之间。
她好似听见有悠悠笛声在夜里回荡,凄婉幽转,似在诉一段湮灭无闻,再难回首的风月往事,余音袅袅,不绝于耳。
殷晴唇边漾起一个笑,沉沉睡去。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放下短笛,彻夜未眠。
不料夜半时分,殷晴又被一阵寒意冷醒。
她睁眼,燃烧的火堆已熄,正逢乌云遮月,她伸手不见五指。
她刚准备叫燕归,一只冰凉的手捂上她的嘴,一股淡淡冷香沁入心脾:“不要说话。”
是燕归,他在她身后,声音压得很低,鼻息随着语言轻轻落下,扫过她的后颈,殷晴咬住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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