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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总是妇人之仁,”袁霁祺冷冷地道,“杖责二十,赶出府去。”
那人吓得止住了哭声,脸色惨白地看着袁霁祺,口中不停地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沐奕言心头怒火一起,冷冷地道:“一个小小的厨工碍着你什么事了?你冲着他逞什么威风,有本事你把这城里的大齐人都杀了,只会欺软怕硬,算什么英雄好汉!”
袁霁祺气结,一脚踹在了那人的身上,厉声道:“滚!”
那人哆嗦着站了起来,一边鞠躬一边往后退:“多谢公子,公子你心慈面善,你长得好看,穿的好看,玉佩好看,香囊……也好看……”
还没退到大门口,那人一转身,一溜烟地跑得没影了。
一旁的抚剑掩着嘴乐了:“王爷,齐人可真胆小,吓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这副模样,沐奕言也没心情再出去了,转身就往慕言轩走去。袁霁祺松了一口气,示意身旁的人过来,低声道:“去查查那人的来路,不干净的话先……。”
他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沐奕言的背影,接着说:“先来禀告我。”
沐奕言回到了慕言轩,先是洗了个澡,然后兴致勃勃地张罗着要画画,可惜抚剑变不出炭笔来,她只能拎着狼毫笔描了半天,才画出几笔破山枯枝残鸟,就连抚剑看了都直乐呵。
她悻然把笔一掷,脸色有些不好看了起来:“抚剑,你别笑话我,从前我身旁有好几个人,才华横溢,画的画写的诗都让人惊艳,你见了一定会喜欢他们的。”
抚剑偷偷看了站在旁边的袁霁祺一眼,劝慰道:“公子,我们邠国也有大才子,你跟着我们回去,他们的诗和画更好。”
沐奕言沉默不语,忽然颓然抓起那幅画揉成一团,丢在角落里:“抚剑,我要吃齐国京城点翠楼的糯米鸡。”
抚剑愕然瞪大了眼睛:“这……这奴婢去哪里弄啊?”
“我就是想吃这个,别的一点胃口都没有,弄不来就算了,我晚饭不想吃了。”沐奕言把笔一掷,自顾自地走到床边,拉下帘子,“我要小憩一会儿,你们都出去吧。”
她和衣躺在了床上,半晌,才听到脚步声响起,袁霁祺和抚剑出去了,悄悄掩上了门。
她屏息躺了一会儿,见没有声响,这才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起了挂在腰间的香囊。
这是裴蔺在七夕乞巧节时替她从点翠楼的七仙女洒落的香囊中抢来的,是裴蔺留给她的唯一纪念,就算在最伤心的时候,沐奕言也没舍得从腰间解下来。
她仔细回想着刚才撞到她的那个厨工,三十多岁的年纪,容貌普通,和裴蔺毫无共同之处;刚才太匆忙,也没瞧出那人的身高和裴蔺是否相仿。
她的心怦怦乱跳了起来:为什么那人会提及香囊好看?是巧合还是有可能是裴蔺来找她了?
她颤抖着手解开了香囊的结,从里面取出一张折成小团的纸来,那是裴蔺写给她的断交信:
缠绵意渐坏,仍未盼归期。
彼时秋风定,南疆暖如春。
故人心不归,花开两相宜。
欢情无期至,望君自珍惜。
刚读到这首诗时满腔的悲愤和痛苦好像就在昨日,她从来不敢多看,只是把它藏进了香囊里,她想着如果有一天,她能把这香囊和诗都丢掉了,那她就算真的从这份苦涩的恋情中走出来了。
“真的会是你吗?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我?”沐奕言轻抚着那几个字,喃喃地自语着。
沐奕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却半点睡意全无,脑子里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推敲了一遍,琢磨着该如何哄袁霁祺带她出府去,如果能在北恒城中亮了相,沐恒衍找到她的可能性总多了几成。
抚剑出乎意料地没来打扰她,一直到了晚膳时分,才有婢女过来敲门请她。
到了大厅,袁霁祺居然还没走,一见到她便迎了上来,笑着问道:“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沐奕言径自走到桌子旁,自言自语道:“一个要什么开疆扩土的王爷,整天窝在这小屋子里,真是太奇怪了,难道是邠国打输了,快要滚回老家去了?”
袁霁祺的笑容一僵,旋即又若无其事地道:“你闻闻,猜猜看。”
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菜,都是她在宫中最常用的几个,中间还有一个大盘子盖着,看来是今天的主菜。沐奕言揉了揉鼻子,淡淡地道:“鼻子堵了,闻不出来。”
袁霁祺怔了一下,兴致勃勃地把手按在了盆盖上,吆喝了一声“起”,顿时,一股香味扑鼻,盆子里放着两个用荷叶包起来的东西。
“我遣人做出来的糯米鸡,你尝尝,味道和点翠楼里的一样吗?”袁霁祺亲手用筷子扒开了荷叶,只见里面一粒粒饱满的糯米中夹着鸡肉、香菇、青豆、百合,令人垂涎三尺。
沐奕言看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讥诮地道:“东施效颦、邯郸学步,点翠楼的糯米鸡可不是这幅模样的,人家有独家的秘方,用真正的童子鸡,在鸡腹里放上糯米和配料,这份心思和创意,是你们邠国人能学会的吗?”
袁霁祺的脸终于挂不住了,愠怒地冲着抚剑道:“他不是吹牛说自己齐国最厉害的大厨吗?怎么连个糯米鸡都不会烧?打他二十大板赶出府去!”
一听是大齐人,沐奕言急了,“二十板子打下来还能活命吗?你简直残忍暴虐!这里还有个大齐人在,你就别舍近求远了,先打我二十大板好了。”
“那你先尝尝,”袁霁祺的脸色稍缓,“我就把那二十大板先记下来。”
沐奕言悻然地拿起了筷子,戳了两下,夹了一块放进嘴里,那糯米香滑,鸡肉鲜嫩,青豆翠绿,抛开从前吃过的点翠楼的糯米鸡不提,的确算得上人间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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