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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凤行想不到:郝百声这近乎半开玩笑的询问,把他给问住了,平时胆小如鼠,集体的钱。虽全在他手上,他象夹皮狗,畏畏缩缩,只要动集体一分钱,他就哆嗦,没当过贼,还没有偷,先哆嗦象贼,是真正守着粮仓讨饭吃的主,郝百声这随意一问,其实也不指望他真能回答,样子总要做,他脸儿憋得通红,象猴屁股,虚汗如雨,半天嗫嚅道:“我……我还没想好!我要想一会儿!”说多了他付不起,别看他戴着宽边眼镜,人模狗样,平时甚至还有点桀骜不逊,其实那就是装出来的,他是正儿八经的纸老虎,说少了,怕郝百声不满意,“让我再想想!再想想!”虚汗象瀑布从两鬓一条条流下来。
“我知道大家都有困难,可是灾难摆在面前,这不是哪个人的灾难,是整个中华民族四万万同胞的灾难,既然大家都吝啬钱,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你们的儿子送到联防队来!”郝百声脸色骤然变了,“不愿意破财免灾,那就让灾难,象刀子割断你们的香火!”
“我儿子,还小,还在上学!”
“我儿子刚娶媳妇,胎还没有做下,不成!”
……
“那镇长大人,还有没有第三条路呀?”
“有呀!那就是带着你的女人孩子,滚出土木镇,要逃就逃到国外去,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天下乌鸦一般黑,是老虎他都吃人!你说说:哪里黄土不埋人?今天只是个吹风会,有些人没来,我也通知到,明天是最后确定的日子,你们没觉得最近镇子上来了许多陌生人?联防队成立,势在必行,他们当警察使用!”
高年丰高调宴请石磨峰,这消息一时间,在不大的吴洼子镇上,不用一个上午,就传到角角落落,人们纷纷猜测这其中的原因,吕如意噘着嘴,虽不满意,但她不敢说,这男人脾气太硬,说不要你,是分分钟的事,他不要的女人,别人还不敢觊觎,就象一件器物,他要不用,只能在那里放着,直到日月把你磨成沙和尘,随风荡涤,淹没在泥土中,更可气的是:你一旦离开,别的女人,就会象胶布一样粘上去,他根本不会看你一眼,更不会问你一声,你得贴着他,把丰腴柔软的身子粘着他,蹭他,他才疯子与野兽一样凶猛,把你揣在怀里,和你风欢雨爱,直到你象一条死鱼,落在岸上,蹦跳着等待死亡的来临。
“你又咋了?憋屁一样不高兴?你是不想让我去高年丰那老家猫那儿吃这顿饭?我告诉你:不成!是男人就得干点男人的事,受女人左右,憋屈,我做不来,你也别指望,要不你就回娘家!我也知道:他憋不出好屁来!但这是给咱长脸,你看他请过哪些人吃饭?别人请他吃饭,还要排队,论日子,把你喉咙里那口痰咽下去,你如果生事,就是找死!”石磨峰手中还在机械地动,他是有名的漆匠,活做得让你翻过来调过去,找不到瑕疵,精湛无比,挣了不少,可他天生就不爱这一行,常常心不在焉,他支起耳朵,在感知外界变化,他希望有一天丢下刷子,干点别的,虽然他的活多得做不完,想叫他马虎,似乎不太可能,宁愿不做,性格使然,闲暇时,他更喜欢舞刀弄枪,只不过,这玩意儿不能让他有饭吃,有钱花,他才不得不放下。
在有吴秀枝的时候,他从不把吕如意当个女人,吴秀枝自从第一次见到黄兴忠,就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男人,虽然她很失落:黄兴忠不仅有老婆,还有男孩女孩一串,且不管他老婆生得怎么样,仅就责任而言,也不能有婚外情,如果没有黄这个灾星的出现,石相信:在吴洼子,吴秀枝没有更好的选择,只是时间水流,流着流着,就把吴秀枝的心流到姓黄的那儿,他双手一捧,象天平,称出女人与女人的质量,一切不言而喻,然而,就是这可恶的然而,鬼使神差一般,黄兴忠有一天就走到了吴洼子,居在醉花阴,吴秀枝端个茶,倒个水,他相信没说上几句话,吴秀枝就心花怒放,石磨峰掉价掉色。一个外乡人,不经意间是怎么打垮孤注一掷石磨峰这点儿爱好的?他姓黄的算哪根葱?在吴洼子的地界上,除了高年丰还没有哪个人敢挑战石的底线,高老了,代表着过去,他代表着将来。泾渭就是那样分明,但它们的滥觞都在碗口大地方。
初见黄兴忠,他耸耸肩,说实话,他看不上,但从一件事上,他开始害怕这个外姓人会夺走他的幸福。什么事,他比外人清楚。
他和黄兴忠比,差哪儿?他有年龄上的优势,可这一般被女人忽略不计,磨的心,心的屑象磨推下的干面,一转圈下落,如同年久失修的墙,斑驳脱落,等到你真的明白,早已面目全非。
石磨峰虽是活阎王,但对于吴秀枝没有用,她既不喜欢他,更不怕他。这女人在吴洼子是另类,偏就这种另类的女人,才是他最喜欢,最没有办法。
石磨峰的执着,害了他,有回实在生气,又喝点酒,就张狂得象螃蟹,横着走,就走到吕如意家,当时正是大中午,天和地都在水深火热里煎熬着。吕家偏巧了就没有人,石磨峰就狼一样,血红着眼,吕正在往绳上晾衣服,上举衣服水和情一样,哗啦哗啦往下掉,硕大的屁股摇来晃去,偏就是这动作,吸引了他,他醉意朦胧:“你----!愿不愿意嫁给我?”眼前花花,疑吕是吴,用手指,那口气不容反驳,“我……我……”女人慌如小鹿撞怀,“你敢不愿意!我知道你……?”吕被这突兀奇来的举动吓坏了,衣服掉地上,地上有土,更有草,土沾草染,就这样一塌糊涂,她一推二就,“你别这样,你别这样,……”由女孩变成女人。
酒醒意清,女人在抠手上皮,“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睡你床上?”
“你要的!”
一掀被,天爷啊,阳具虽缩成虫,他闻见初熟的丰稔麦香的被揉搓烂的味道,这是男人霸气的味道,唯其这样,理智才不会如水泛滥。
石磨峰虽浑不愣,他知道:要想在吴洼子立足,就得扛起责任,按照习惯,他咬咬牙,娶了吕如意,吕是个争气的女人,翻过年,就给石生个虎头虎脑的儿子,吕这感觉一切都象拾到的,意外中的意外,吴洼子这么多适龄女人,踮着脚,双只脚对搓,搓破皮,淌着血要嫁给石,可是她不经意,就把自己拴在男人强悍男人裤腰带上,嫁给这样硬汉,意味着不用她劳苦奔波,也能把日月过得崭新,缺点是:你别想让他把你高高捧在手心,你没那么金贵。摔你踩你骂你打你,家常便饭,除了这,她还是比的女人幸福,体会吧,在泪里笑,笑到兴奋,别的男人捧,放手心里,放嘴里,还是没盐没味。
石磨峰把漆刷子往漆盒子里一丢,有些愤气,殷红的漆,象血溅在墙上,拿块破布,糊乱抹下手,从石槽上旁若无人牵过马,骑上就走。
他刚在高年丰家书房坐定,高的老女人就猥猥琐琐走过来,双手交插抱着:“当家的,季花鱼好了,要上吗?”
“石兄请,边吃边喝边唠!”醉花阴的杜梅早已在饭桌前坐好,杜梅文静不张扬,看见他,微起身,“你好,有日子没见了,你沉沦了?”女人象不经意,话中有刀,那么随意一荡,刮下一层,不是漆,漆没那么厚重,是薄如纸的面子。
“爷,不能这么叫,乱了辈份,我和孝玖才……”季花鱼喷香,味象迷香熏人。
“我想和你说件事,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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