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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赌局（第2页）

光秃秃只剩枝干的黝黑大树，底下三三两两坐落的低矮小屋，戴着黑色面罩立定在门口不动的红袍人，还有底下不断从屋子里拖出破碎尸体的血色荆棘。

已经分出胜负的屋子只剩下了一片寂静的血的颜色，没有分出胜负的屋子里则是回荡着此起彼伏的怒吼。两个红着眼的赌徒，木桌上转动不止的深蓝骰子，还有各自手中紧紧攥住的或多或少的金币。

在这种要把命都给押在桌上的赌局中，有两个互相并不算熟悉的女孩在述说着自己的故事，那是各自散落在人间角落里的苦与痛。

柔和的声线和着晚风呜咽，纷繁复杂的情感都掰开揉碎抛入时光里，剩下的就只是如樱花落下般的哀意。

“我看到的第二具尸体，是我父亲的。在他身边拿着刀站立的人，是我。”

暗夜精灵的叙述语调还是很平淡，她手撑在木桌上半仰着头，眼睛却空洞无神地望向屋顶角落，似乎那里有宇宙间最深邃的奥秘。

索西娅并没有经历过从内部破碎的家庭，她不知道当时年纪不大的暗夜精灵拎着带血尖刀是有怎样的痛楚，但她能从对方这寥寥数语中体会到那一抹极淡极淡的哀伤，那是经历了漫长时光也化解不开的迷惘。

关于生命价值的问题她已经不必去问，因为索西娅知道对方也没有答案，所以她换了个轻松点的话题：“你拿了钱出去要做什么？”

“我没想过，在我服刑期满被帝国法庭放逐的那天，有人把我接到了红枫城。我还以为对方要讨那个人留下的债，可是他却给了我一张名片，那张奇怪的名片。我只是因为没地方去才来的，所以我没想过出去后要做什么。”

说到这里，暗夜精灵凝神仔细想了一会儿，突然转头看向面前的半精灵女人，振奋起精神说道：“要不要一起去翡翠梦境？我对那里熟。”

然而索西娅听到这话，只是垂下眼眸，将头默默偏向一边，看着从门口照射进来的黯淡光线没有说话。

暗夜精灵看到对方这般姿态，立马想起如今双方的处境，这只有一个人能走出大门的局面，于是只能缩了缩脖子，用自知犯错的语气说道：“抱歉，我又说错话了。”

此时的天色已是不早，明亮的光线也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一层斜阳落日的红意，而规定好的半小时也只剩下最后几分钟，陆续有屋子完结比赛，失去了所有的动静。

“现在来玩吧。”

索西娅轻声叹了口气，站起身将一直静放在木桌上的骰盅打开，捏起里面的三枚通体深蓝的骰子，细细察看一番，然后将其中一枚递给暗夜精灵。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隔着骰盅改变里面点数的能力，所以我们就各拿一枚骰子，往上抛，让它掉落在桌子上至少弹跳两下，最后比骰子上的随机点数大小。”

说完在心中构思良久的比赛方式，半精灵眼睛看向对桌的暗夜精灵，征询问道：“这种游戏方式你同意吗？”

“其实你不用担心，他们给我们的骰盅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超凡者要耗费很大的精神力才能透过去感知骰子点数，时间短一点就来不及了，按传统方法比这样对你还公平一点。”

暗夜精灵揉着脸庞说完这些话，然后就对上了索西娅坚定的眼神，于是莞尔一笑，“好吧，就按你说的来。对了，你的名字叫什么？”

“索西娅。”

半精灵女人一边揉搓着手腕全神贯注地熟悉着手中的骰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作为一名混迹街头足有一年的扒手，她对自己的双手已经足够强的控制力与灵敏度，不然也不可能在急速状态下割开行人的内衬口袋，还让人毫无知觉。

也许对面的暗夜精灵说的是真的，这个不知材质的墨色骰盅的确对超凡者的感知具有遮蔽作用，但她不可能把自己的性命赌在对方的诚实上，在底层独自混迹的她很难去相信任何一个人。

相比之下，索西娅更愿意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自己的双手，她信任自己这双带着她在底层泥淖里挣扎闯荡的修长双手。

“我的名字是蓝音，艾尔薇安·蓝音。”

暗夜精灵告诉半精灵名字的时候很是高兴，语气里满是一股欣喜的感觉。

然而索西娅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在乎这些，只是相当敷衍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常年街头流浪的生活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只有享有资本的人才能体面礼貌谦逊地生活，去在意身边悄然发生的诗情画意，去毫不畏惧地释放自己对外界的善意。

而处于弱势一方的人，唯有抛弃掉所有与此无关的事物，倾尽全力搏上一搏才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谁先开始？”

索西娅一脸凝重地开口问道，此时她的手心已经微微出汗，扣住骰子的白皙长指在不断微调着角度。

暗夜精灵瞅了眼对面已经把紧张写在脸上的半精灵少女，微微一笑：“你先开始吧，你的号码在我前面。”

听到这话，索西娅点了点头，但也没有立即出手，反而屏息凝神停顿良久。

在短暂的安静中她的瞳孔不断地放大，投射到眼球的画面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与此相反的是她的触觉与听觉得到了极致的增强。

时间的流速仿佛已经变慢，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极其漫长。

她感知到有风从半掩着的门缝处钻进小屋，在抚过自己的肌肤，带来丝丝的凉意。她听得到对方好整以暇不急不缓的呼吸，也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愈加急促，越来越响，恍若凶兽撞笼。

在凶猛的野兽破笼而出的那一刻，索西娅的眼里闪过一道像刀锋一样锐利的光。

她手中的骰子上抛了出去，很慢，也很低，高度仅仅只半米左右，在力道用尽之后很快就转为回落。

幽蓝色的骰子直勾勾地往下落着，最后只是在木桌上弹跳两下，不多不少，然后就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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