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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牛大娘子（第1页）

玉露走进亭子，亭子里坐着将军大娘子，她虽然不再年轻，但保养得当，依然可见年轻时的风采。陆青青虽没有提前说玉露要来，但她来府里已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故而此时看到玉露进来也没惊讶，只开心地招招手，要玉露坐到她身边去。

若论起家世，那这位将军府大娘子的家世是很不够看的。

她本家姓牛，父亲是国子监里的太学博士，是个本分书生。牛大娘子与大将军相遇在西市某个小酒肆，那天大将军被以前的将士约去吃酒。他往酒肆里走，牛大娘子手里拎着给她父亲打的酒正往外走，两人相撞，酒洒了一地。正是春日，牛大娘子穿着嫩黄色的裙子，未施脂粉。大将军听到姑娘脆生生的惊呼，醇香的酒香味包裹住了二人。大将军低头看自己撞到的人，姑娘红扑扑的脸蛋，惊慌的样子，就这样撞进了他心里。

二人一见钟情。直到大将军前去下聘礼，牛博士都不敢相信自己女儿要嫁到这么高的高门世家里去，既怕攀高枝会摔得惨，又怕大将军会欺负自己娘家没势力的女儿，几次都拒绝了他。最后大将军七顾牛家，用足够的诚心许诺，又签下了文书，这才娶到了牛大娘子，二人恩爱至今。

牛大娘子的家世低微，但为人坦率真诚，又得大将军庇护，她所出四个儿子都非常争气，两个庶出儿子也听话懂事，京里官眷都要给她几分面子。

玉露本是官家亲封的郡主，得太后宠爱，牛大娘子是一品命妇，二人见面应该互相行礼。但因是熟识，又是私下里见面，礼数不守也罢。

“快来，让我看看。”她拉着玉露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笑眯眯地打量了一番，“真好，还是小姑娘好看，水灵灵的。”

“哪里，大娘子风华正茂，玉露还小，还不够看呢。”

“瞧瞧，这孩子就是嘴甜，我就是爱她的嘴甜。”牛大娘子对站在她身后的中年女人说，那是她的心腹，叫茂月。

茂月抿着嘴笑，道：“是啊，大娘子昨日还说想郡主了呢，瞧今日郡主就来了。”

“哎，快，茂月，把那个拿过来。”牛大娘子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茂月知道她说的东西，就从一边小婢女捧着的托盘上拿了下来，轻轻地放到石桌上。

此时正好陆渊与陆青青前后走进来，陆青青撒娇地坐在牛大娘子身边，陆渊看了一眼玉露，牛大娘子左右两边都被占了，他默默地坐在了牛大娘子对面的位置上。

“阿娘，这是什么石头？倒是好看。”

“这是你长兄今日拿回来送我的，有整整一箱土玛瑙。其中几块儿实在好看，大小又正适合做砚台，玉露你看看。”

玉露看着桌上这块儿玛瑙，纹理色泽犹如朵朵云霞，还有一块儿圆形表皮，正在云霞之中，仿佛日出，实在是美。

“正好给长松用，你就帮我拿给长松吧。”牛大娘子对玉露道。

“这——这么好的砚台，给长松用是可惜了，还是留给陆渊兄和牛博士用吧。”

“你如此说就是跟我见外了，你和青青情同姐妹，我又很喜欢你这个孩子，一个砚台而已，不许不收。”牛大娘子佯怒，陆青青也在旁帮声。

玉露推辞不掉，收下了这块儿红丝石砚。

不一会儿，陆三郎也到了，他性格潇洒不羁，与陆青青是一对最爱胡闹的活宝，哄得牛大娘子开怀大笑，多喝了四五杯酒。

骠骑大将军府的东西历来都是最好的，不仅菜好，酒也好。今日的酒是上好的玫瑰露，也是陆渊买来的。普通西市卖的玫瑰露香味甚轻，只有酒味，而大将军府的玫瑰露自来都是玫瑰香气馥郁无比，只是倒出来就闻得香气四溢。

玉露最爱此酒，每次都要多喝几杯，喝到满口都是玫瑰香气才作罢。这次又有陆青青在旁边劝酒起哄，任凭晴风如何在身后暗中提醒，玉露还是喝多了。

陆渊坐在牛大娘子对面，常年习武之人习惯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此时他假意看着牛大娘子而用余光偷瞄着玉露。

她今日梳着凌虚髻，顶上簪着一支白玉芙蓉顶簪，一身妃色的广袖长裙，披帛上用金线绣着芙蓉的花样。一身装扮比往常要鲜艳几分，此时又喝了酒，脸颊上带着两团红晕，给平日里清冷的她添了些许风情。

陆渊从偷偷看她，渐渐变成了明着看她。亭子里除了陆渊之外，众人都在玩行酒令，无人在意他的目光。

晴风略有感觉，看向了陆渊。这位陆家大郎似乎早就对自己家的郡主情根深种，可玉露并没有这份自觉，陆渊又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二人见面除了陆青青之外无话可聊。

在晴风看来，陆家大郎也只能这样单相思下去了。

玉露对身边的眼神来往并没感觉，只觉得喝得多了不大舒服，站起身正欲出亭子更衣，还想着要告诉一声再去，见那边陆青青和陆三郎跟牛大娘子行酒令玩得正欢，没空插话。

她自行出去，身形一个趔趄，晴风连忙扶住她，心里暗暗叫苦。都说喝醉的人要比常人重许多，果不其然，晴风还是个没怎么做过粗活的人，手上没有力气，她心里想要是芳雨在就好了，她平时就力大如牛。

陆渊看着晴风吃力地扶着玉露出去的样子，皱了皱眉，回头想跟陆青青说要她陪着玉露去，却见到陆青青正笑着看着他，用口型对他说了句话。

陆渊愣了一下，转身跟着她们出了亭子。

牛大娘子察觉到了，问道：“渊儿这是怎么了？”

陆青青喝下自己手中的酒，笑道：“阿兄喝得多了，想散散酒气。”

“喝得多了？”牛大娘子看向了陆渊坐着的位置，他面前连酒杯也无。

“阿娘酒令输了，就问起长兄来了。”陆三郎把牛大娘子的酒杯斟满，递到了牛大娘子手里。

三人又热闹地说笑了起来，无人再关心陆渊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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