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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杀戮56（第2页）

狄成满却如被大地束缚住的树木，毫无动摇。

袁发看明白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舍得杀？你这不忠的皮人，看来已经与叛军同流合污了。狄戎，既然你爹不忍心砍下那些敌军的头颅，你去砍了你爹的脑袋……“

四周烈火熊熊，红得耀眼，但狄戎却感到背脊冷如冰霜，他哀求道：“袁司长，求你再给我爹一次机会，让我再劝劝他……“

“父亲，你真的要舍弃母亲、妹妹和我吗？“狄戎眼中闪烁着泪光，眼前的父亲，虽熟悉却又陌生。

狄成满眼眸深处逐渐泛红，过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与妻子的拥抱与深情，与孩子们的欢笑与嬉戏，以及在皮人府中的威严与责任……这些画面，这些情感，此刻在火光中显得如此不真实，好像是他的记忆，又仿佛不属于他。

他究竟是谁？是深爱妻子的丈夫，是孩子们敬爱的父亲，是皮人府巡逻队的副队长，是守候军的一员，是与同伴并肩作战的三羽长。狄成满的双唇颤抖，从曾经过往的云烟里，从那一幕幕回忆中挣扎而出。他的思绪混乱，一时想找个地缝躲进去，藏起来，连刀刃劈下都无所畏惧的他，此刻却不敢直面儿子的质问，仿佛那里面蕴含着的痛苦与恐惧，比死亡还要令人难以承受。

“爹啊，快动手吧……“

“……爹，你连主人的命令都不听了吗？“狄戎的声音带着哽咽。

狄成满抬起头，将手中的刀刃丢弃，张开双臂。狄戎只感到一阵颤栗，父亲无法对同伴下手，既不能逃离，也不愿自杀，此刻却将选择权交给了他……

“看来你爹选择了同伴，抛弃了你们。”袁发讥讽地笑起。

狄戎沉默以对，他的眼神空洞，两行热泪无声地滑落脸颊。他在心中默默呐喊：爹啊，你可真自私。你不愿杀害同伴。却要我来弑父。你向往如神灵般的自由，却让你儿子陷入漆黑冰冷的深渊，一生挣扎。

您曾轻轻揉着我的脑袋，原谅我犯下的过错；您对待母亲温柔平和，全心全意；妹妹生病时，您彻夜守护在她的床边，无微不至的照料。您在皮人府中赏罚分明，被赞为好上司；在街坊邻里间，您慷慨宽厚，友善大方。即使面对穷苦的皮人，您也保持客气，尽管我有时觉得，他们的处境是自作自受。但您始终坚守着对他们的尊重。

您在我眼中，如同璀璨的星辰，让我仰望。我曾发誓，要成为像您一样的人。但如今，您曾经的善良和仁慈，却成了您心中的负担。它们深深地影响着您，日复一日地侵蚀着您的心灵，让您无法割舍。您选择了背上它们，却也因它们而陷入困境。您所有的好，如今却成了您的坏。您不愿让自己的灵魂受到玷污，却让我一生都在承受罪孽。父亲啊，您真的够狠心。

我恨你，你追求着所谓的圣洁，却将我推入了炼狱的深渊。

现在，我要将你杀死。为了守护慈爱的母亲和纯真的妹妹，也为了我自己的未来。这一切并非我主动选择，而是你，是你逼我走上这条路。这也是我唯一能证明自己清白的方式。若我不动手，我将再次失去那些我即将拥有的一切。

你看看你此刻的笑容，是那般虚伪和残忍，父亲啊，你够狠，也够软弱。这是我最后一次在心底，默默叫你三声父亲。自此刻起，我没有了父亲。

父亲……我不愿弑父，我内心深处抗拒着这样的命运。但你却要逼迫我，将我推向了绝境，我别无选择，只能接受这残酷的命运。

父亲，我会尽力将你忘记。只有这样，我才能在深渊里看见阳光；我才能独自爬出这炼狱，面对这个世界。我才能用真诚的笑着对母亲撒谎，告诉她你被敌军所杀。我未来也会有孩子，我才能将美好的事物，给予他们。

你选择了逃避，不愿做。那我，将不得不做。

“你真的不杀他们？”狄戎一声怒吼，手指指向了狄成满。狄成满张了张嘴，又合上，默默无言。

狄戎闭上了眼睛，右手紧握的刀猛然挥出。狄成满的脸上堆满了苦涩和歉意，泪水从眼角滑落，他向前迈出了一小步。刀锋瞬间割断了他的血管和颈骨，他的头颅无力地滚落在地，面庞朝上，双眼紧闭，嘴角却挂着一丝祥和的微笑。

狄戎睁开眼，看到这一幕，心神俱裂，身体跌下了马背，呕吐了出来。

周围的石盘、郑显、莫壮、朱灰、苏赞诺以及远处的牧己、万坛、姜结、莫立易，他们的眼中都充满了泪水。而袁发却极为满意，大笑起来。

“杀了他！“莫壮怒吼着，手中长刀直指袁发，双眼喷涌出的怒火如同炽热的岩浆。朱灰、苏赞诺等战翼的战士们仿佛化身为岩浆般的洪流，汇聚成一条不可阻挡的岩浆长河，汹涌澎湃地涌向了正狂笑不止的袁发。

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阿鲁守护在单泊身边，尽管巡防军将他们团团围住，但忌惮阿鲁，始终不敢过分逼近。牧己与万坛背靠着背，刀锋在他们的衣裳上划出一道道醒目的口子，他们满身伤痕，气喘吁吁。牧己瞥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同伴，以及那仅存的四五个持刀的铁匠师傅，沉重地叹息：“突围，恐怕是难了。”

万坛苦笑：“即便死去，能与大家同在，也是幸事。”听到这话，铁匠师傅们紧绷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一丝释然，笑道：“能与大家共赴黄泉，此生足矣……”

被围困在另一侧的辛连绵、童语、尤利等人，也是力不从心，几近崩溃。沈蓬、曹蛮、周正及择翼的大部分同伴，均已英勇战死。若非巡防军需要活口，他们恐怕也早已成为这片土地上的又一批亡灵。

范蓝、朱桉汗、尤弯奀等人，在包围圈的最边缘拼死突围，成功之后却又毅然折返，挥刀向巡防军发起猛攻，去解救姜结、刘浅光等智翼的同伴。然而，随着战斗的愈发激烈，他们越发感受到敌人的强大，心中的绝望愈发沉重。

守候军此刻也已是精疲力竭，弓着背，喘着粗气，十去其五。袁野望向袁善前，“吹角！”

号角声“呜呜呜”地响起，荡漾在战场上。霎时间，巡防军、守候军都停止了战斗，眼神望向，号角声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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