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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一片尽是苍白。
这是我对天山的初见印象。不知是天气寒冷还是别的原因,总觉得从外到内都寒意涔涔。江浔在路上的时候就给我买了冬衣棉袄外加斗篷,几乎是将我都给包裹起来了。
心中存着两个忧思:一是惴惴不知他们是否真的在这里;二是他可会赶来?
在进天山之前,江浔做了充足的准备。在临近的小镇上预先找了一位当地向导,又带上了工具,马车行到不能再进的位置我们就都下了车。有路百川的诊治,我的伤不能说痊愈,但至少已经能走动了,只是身前、后心都还隐隐作痛。
至于小刀的那把金刀,我看到是被同行的其中一人一直拿在手上的。其实以我现在的情形,别说使刀了,就是走得太久都会吃不消。所以江浔还让那向导找了两名年轻力壮的村民,为我做了个简易抬轿。有得舒服,我自然不会选择硬要自己走,也乐得轻松。
但就是每隔两日,江浔都会收到一只白鸟送来的讯息,他看完后总面色深沉也不会告知我内容。这种情形下会令人感到心焦烦躁,因为想也知道那传递的讯息必然是从他南越国那边来的,忍不住去想:到底宋钰的选择是什么?
说实话,心情不被影响是不可能的。从大局来讲,觉着宋钰选择进南越都城并没有错,国与我,定然是国要比我大。可是,怎么可能真的不在乎?我是那么的喜欢、深爱这个人,愿以己身为他牺牲谋生机,自然也想他能将我放在心尖第一位。这个想法很自私,但于我这种一无所有的人,何来大义情结?只想自保以及保护想要保护的人罢了。
想及这些就难免惆怅,而有时候你越不想什么可能就会越来什么。
当我们进入天山走了半日左右时,信鸟又一次找来了。我在观察江浔看那讯息的表情,之前他每次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状,而这次几乎是在他视线触及那帛布时就眸光有了波动,心不由漏跳了一拍。
所以当他转眸看向我时,我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他走到我跟前,竟然直接将那布帛递了过来,“你等的消息有答案了。”我心头紧了紧,还是伸手接过布帛,低头而看,上面写了很小的一排字:人已抵许平。
我将布帛默默地拽进了手中,垂着头不语。
耳边的询声在我听来带着明显的嘲意:“这个答案可还满意?”我轻笑:“很满意,理当如此。”他问:“你到底爱他什么?可知我这传出去的消息是你伤重将不治,这样他都将权利放在你前面。”
我头也不抬地道:“既然选择爱他,后果我自当承担。”
一声极其讽凉的嗤笑,他再没开口,后面一路脸色都很不好。到了傍晚时分,向导就提议不要再前进了,雪路难行,到了夜里会更加危险。因为之前雪崩过,哪里是坑哪里不能走,夜里视线不明会瞧不出来。所以一干人就在原地扎蓬夜宿。
听向导说,其实我们还没正式爬天山,还只是在天山脚下的范围走动。夜间比白天还要冷,我将斗篷包得严严的,还是在颤抖。主要还是因为受伤的原因,内力有损,无法使用真气来暖身。抬起头,白日看来苍白的雪山到了夜里变成了灰白一片,沉寂的让人感觉心凉。
有什么朝我劈头丢过来,下意识伸手而接,微愣,是江浔的斗篷。
转过头就见他坐在离我几尺远外,一身清冷,面色沉肃。我想了想将斗篷给丢了过去,低道:“夜寒,你还是穿着吧。”没料他将斗篷丢在了雪地里,然后质问:“你是要与我划清界线吗?”我心沉了沉答:“你我非同族,划清界线也应当。”
“你”他沉沉怒视着我,“明知宋钰已舍你不顾,你还心向于他,真不知道该赞你一句痴心一片,还是说你甘愿痴傻被骗。”
“江浔,”我唤了他名字,直直看进他眼中,“首先,他没有骗我,你无需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背后对他垢言;其次,你莫说他什么为了权利将我舍弃的话,与他相比,你也并不如表面来得坦然。你敢说你走的这一步棋,不是在利用我将他拉入深渊之境吗?”
江浔脸上的愤怒在转瞬间消失了,代替的是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我又道:“我的羊皮卷在你那吧,以你的睿智定然已经猜到楚服事件背后的一些隐情,也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了。他并不像你生来就有光环在身,他是一步步登上现在大司马的位置的,其中的艰辛我不知道,你可能也体味不出来,但是那一定是一条艰难的道路。我承认,得知他没有来我很失望,但是当我想到假若要他拿所有的一切来换我,我会心疼。所以我没有骗你,对那个答案很满意,理当如此。”
在说这些时,我是心平气和的。不管他会如何想,有些话我还是要说清楚:“隔了五年,我们都已经不是当初的江浔、金无悔和宋钰了,你身在王权,他身在高位,而我浪迹江湖,你们都有你们的责任在肩上。所以,你要是说你的这趟天山之行有多纯粹,根本不可能。不想拿他与你作比较,但是有一件事你不得不承认,你对我有恨,所以在利用我这件事上你只会不遗余力。他如果选择赶来天山,这条路上的险难一定很多吧,很可能你会让他死在路上,然后呢,你对我说他没来?”
说着说着,我自己都失笑了。为什么现在的我能将现实看得这般清楚呢?而那张阴晴不定的脸,让我感到如坠深渊。下午我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那个布帛上的信息是真还是假?想到最后,我反而希望是真的,宁可宋钰选择去南越京都也不要来这天山,因为江浔既然以我诱他前来,说要以江湖方式作了结,那么江湖险恶就必然存在。
江浔看我的眼神明明灭灭,最终变成冷寒,“你真的变了不少。”
我冲他微微一笑,“经历过那么多,何以还能天真?”
假若现实可以不变,那么天真自然也可不变。可是现实早在我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奠定了之后我坎坷的一生,后来的纯真不过是被包装了的假象,当有一天明明白白彻彻底底时,我如何还能保留那份天真,而不变?
江浔移转开视线,语调也变冷:“那你最好祈祷他真的不要来。”
我想再对他笑,哪怕是讽笑也好,但是我笑不出来。他无疑承认了这个事实:宋钰若来,沿路凶险万分。而我与他,自从那年有分歧开始,就再不可能回到当初,每一次都是已不欢而散收场,甚至兵戎相见。
夜,难寐。
我睡在帐中听着呼呼的风声,觉得裹得再紧都抵不住那寒意。闭上眼,都是那般人影在晃动,所以我还是睁开了没有焦距地凝于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帐外似有人起来了,踩在雪地里沙沙的脚步声在走。光听这,我大约可判断应当是向导或村民中的一个,因为脚步沉重,毫无内力。应当还没到天明的时候,这人起来是要作什?起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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