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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婠端着这药碗进退不得,她瞧了那盆奄奄的兰花一眼,说道:“你帮我喝了罢。”陈昌端过那碗漆黑的药,喝了一口,道:“这是加了多少黄连?”李婠笑道:“黄连到没加,加了不少□□。”
陈昌道:“好一个狠毒的小娘子。这是什么药?”李婠道:“春慧说的安神药,我才和她说不用忙,转眼又端了来。”这里陈昌与李婠说笑两回,见她神色如常,放下心来,说道:“还是喝了好,免得晚间做噩梦。”
李婠摇头推拒。陈昌也不勉强,叫了人来,吩咐道:“将这安神药制成药丸子送上来。”李婠道:“这倒不忙,我有事与你说。”
第68章
却说这边,李婠将如何与大房永哥儿交集,而后打听的大房诸事,与此次回府之事一一说了。陈昌对大房的腌臜事见惯不惊,冷道:“倒是他们一房的做派。”而后缓了缓语气,与李婠道:“你别怕,此事我来料理。”
陈昌见李婠还要再问,笑道:“还信不过我不成?此事交给我罢,定然给你个满意的答复。”李婠道:“府上也不知道妄送多少条性命。”
陈昌不以为意,那几个下人的性命他还不放在心上,虽说本朝律例有明:擅杀无罪奴婢者,徒一年,杖一百,但富贵人家没有将这当回事的。陈昌自是不例外。
次日早,天色未明,八角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候在二门外候着,见陈昌出门,忙请安:“二爷。”陈昌吩咐道:“今儿大老爷在哪处?”八角摸了摸脑袋,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心里头叫苦:怎地又问起大房的事来了,偏生还在他当值的时候。
陈昌斜眼看了八角,道:“去打听,有了消息去外书房回我。”八角忙往大房去,使了几两银子才晓得大老爷今日在小柳巷子中,忙去回了陈昌。
陈昌道:“备马去。”八角又转身去了马厩,将两匹马迁到前厅,伺候陈昌上马。二人一路疾驰,去了小柳巷中。这巷子青砖铺地,灰瓦白墙,原是些贫苦人家的住所,因着找不着生计,便做起暗娼的活路来,一来二去倒有了名声。
两人骑马进到巷子中,一半掩的后门打开,出来一个三十上下,头戴珠钗的妇人来。这妇人道:“官人请止步。”陈昌听后头有人声,勒马而立,那妇人上前笑道:“官人打哪儿来?又往哪出去?”
八角上前赶人:“去去、一边儿去,今儿不是来寻乐子的。”那妇人笑道:“大爷说笑了,来这处不找乐子找什么?我家正有一姑娘年十五,正愁找个人梳拢,两位爷不如见见?两位爷要是瞧得上,给十两银、两坛酒做缠头就成。”
八角忙道:“可别乱叫人,哪位是爷看不见?”陈昌拉着缰绳上前两步问:“我问你,梁州陈家的大老爷在哪儿?”
那妇人笑道:“官人说笑了,那是富贵人家,哪会来我们这儿腌臜地。就是来了,也是各户管各户的,我也晓不得。”陈昌道:“你答了,少不你好处。”八角上前从袖中摸出几两银子来。
那妇人眼瞧着那锭银子,思忖道:“那位大老爷常去的有好几处,近日又梳拢巷子尾的小凤仙,今日怕是在那儿处。”陈昌问:“怕是?”那妇人为难道:“这、奴家也说不准。”
正说着,又听门嘎吱一声响,门后走出个十四五岁的女子出来,那女子面上白净,唇红齿白,羞羞怯怯地上前道:“那位大老爷今儿个确是在凤仙姐姐处,我去借针线,遇着了。”
八角见陈昌点头,将银子丢给那妇人。那女子见两人要走,上前几步拉住陈昌裤脚,小声道:“这位公子,我带你们去罢。”八角挠挠头,心底暗自艳羡:二爷这相貌身材,怕这女人不收钱也愿给□□的。
陈昌见惯不怪,他没抬眼地拿马鞭隔空抽了一下,空中炸开一声霹雳,那女子吓得手一抖松开了,陈昌打马而去。
两人到了巷子尾,八角上前敲门,过了几息,门后有人道:“且回罢,今儿不接客。”八角听了将门踹得砰砰作响,那人将门打开,怒道:“说了不见客,诶诶、你们什么人?”八角拦着人,陈昌径直往里头走。
这院子只得一进一出,正门对着一间大屋左右两处耳房,一条石子路直通正屋,两旁中了些花草,倒也雅趣。陈昌刚进屋,便见一四十多的陌生男子从里屋掀帘子出来,一面系着裤腰带,一面避开陈昌走了。陈昌眉眼未动,任由人出去了。
接着,陈昌大伯也从帘子后钻出来,大敞着衣衫,后头跟着个两个娇娇娆娆地女子。大老爷一见陈昌,双眼睁大,冷道:“你来这儿作甚?”一面说,一面示意后头两女子先出去。
陈昌让两女子出去,朝外头的八角道:“守好门,闲杂人等都赶出去。”右手将马鞭点了点门框,随口朝大老爷问:“是你将府上兽笼子打开的?”
大老爷冷着脸道:“平日你爹就是这么教你的?见了长辈不问安,蹬鼻子上脸的说些没头没尾的糊涂话!”大老爷一面说,一面将衣衫理好,选了处椅子坐下,又端起茶喝道:“还不快退下!”
陈昌似笑非笑,他拱手弯腰道:“还请大伯给侄子句准话。永哥儿是您儿子还是孙子?是不是大伯您想害了婠姐儿性命?”大老爷本极为要面子的人,听了陈昌说什么儿子孙子的,宛如脸皮被人拔下来,砰地一声将茶碗砸到桌上,喝道:“胡说八道!”
陈昌冷笑一声,上前拎着他的领子,将人随手仍在地上,自己大马金刀地坐到上头,扯了扯嘴角道:“给你脸你还装上了。罢了,多说也无意,怎地也得给她报仇,不然后头恼我。”说着,扬起马鞭便要抽下。
大老爷大骇,道:“你敢!陈昌!你这个欺师灭祖的东西!你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就嚷得天下人晓得,到时候别说考科举,天下人吐沫星子都淹死你!来人!来人!”大老爷一面扯着嗓子叫,一面往后躲,还未动作那马鞭便扬下。
大老爷惨叫出声:“嗷嗷!陈昌你这个倒行逆施的畜生!我日你十八辈祖宗!来人!来人!”陈昌下了恨手抽了几十鞭,打得人皮开肉绽。
八角在外头捂着耳朵,耸耸肩,隔了三刻钟见陈昌出门,忙接过他手上的鞭子,见鞭子上全是血和碎肉,抖了抖。
八角听着屋里大老爷的哀嚎声,支支吾吾道:“二爷,大老爷怎么说也是长辈,”陈昌理了理袖口,回道:“他算哪门子长辈?一个管不住女人的绿王八,一个只晓得吃喝嫖赌的废物。不过沾光正巧与我同出一脉罢了,平日里给了几分脸面让他三分,他到显摆起来真当自个儿是个玩意儿了。”
八角苦着脸道:“话是这么说,只是天下没得只侄子打大伯的,要是别个晓得了、”陈昌道:“呵,府上陈远同他样是个废人,陈永是个来历不明的杂种,都舔着二房过日子罢了。只老太太会说两句,但他要敢嚷嚷出去,第一个不放过他的怕就是老太太。”
八角将全府上下想了一通,现今贺妇人理事,府上丫鬟婆子的契子都在贺夫人手头。据他知晓的,大房底下上到心腹丫鬟下到粗实婆子,哪个不想在二房当差?如今府上生意是二老爷管着,外头管子铺子是田管事打理。大老爷说白了也是个仰二房鼻息的米虫罢了。思及此,八角也放下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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