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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此时的愤恨之情已经不能自拔,演变成一股无处宣泄的怒火,在陈初五的心中愈烧愈烈。猝然间,一个邪恶的念头闯了进来。陈初五决定偷走王文法的女儿丹丹,找个人家卖了。这件事既然始于五年前生丹丹,那么丹丹就是此事的罪魁祸首。这个想法是可行的,是痛快的,是欲罢不能的,是非做不可的。
这件事既然干,就要坚决些,不要犹豫,不要拖拉。陈初五利用拉砖的机会在各个村镇散步消息,问有谁家想要小女孩的吗。没多久就有了回复,位于夏家营村,一户无儿无女的孤老户说想买。他很兴奋,一想到自己制定的报复计划即将实施,他就按捺不住地激动。他一个人骑着三马子悄悄来到那户人家,在半山坡的一小片空地上,他看到的是低矮破败的院墙,两间土坯房早已年久失修,窗户上只见窟窿不见玻璃,院子里一条瘦骨嶙峋的土狗,在哀叫了几声之后,无力的趴在地上。在他去过的很多人家中,穷成这样的还真是不多见。
陈初五走进屋里,里面黑乎乎的,就像走进山洞里。一个干瘪的老头,面容枯槁,脸长得就像一块发黑的石头。他迎上前来说:“俺们老两口无儿无女,就想买个丫头好养老送终,你就行行好,多出点钱没关系,把孩子给我们吧。”陈初五环顾一下四周,家里这个条件实在是太惨了,他犹豫一下,问:“老哥,你打算出多少钱?”老头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指说:“一万,一万块钱。”陈初五咂摸一下说:“钱倒是不少,就是您家这条件实在是太那个了,孩子跟了你们,不也是受罪吗。”老头干咳几声,险些摔倒,他手扶着门框,把脸往前凑了凑说:“你能挣钱不就得了,受不受罪跟你又没多大关系。”陈初五又抬眼瞅瞅这两间房,房梁都歪了,房顶都快掉了,他甚至能听到老鼠的叫声。丹丹以后住在这里,那能行吗,这不是坑了人家女孩吗。最后他拒绝了这户人家,任凭那个老头苦苦哀求,他甚至把价格提到了2万块钱,陈初五也没有同意。这样的家境太次,难以达到他的心里预期,他心里想即使卖也要卖一户家境富裕的人家,这样丹丹不会吃太多的苦。
没想到卖孩子还得替孩子考虑,对买主挑三拣四的。陈初五一连看了五户人家,都不太满意,有的人家有个傻儿子,就想给儿子买个媳妇。还有的人家有瘫痪病人下不来床,就想买个人来端屎倒尿。更多的是一些光棍,也要买女孩。直到有一天,在一百多公里外的杨树洼村传来信说,有一户人家想要个女孩。据说那户人家条件不错,自己家有砖厂,有两个儿子,两口子特别想要个女孩。陈初五对这个情况比较满意,从多方面打听,结果基本符合要求。
接下来就是要把小女孩丹丹诓出来,送到买主手里。在陈初五看来,这并不是一件难事,因为丹丹对自己毫无戒备之心。他知道丹丹正在上学前班,很多时候都是丹丹独自上下学。这天下午,他专门买了两只棒棒糖,他知道丹丹爱吃酸的,他特意挑了山楂口味的。他把三马子停在路边,看上去像是在修车,当有人从他身旁走过时,他还真是在修车,一会儿拧拧螺丝,一会儿又插紧接线头。在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的功夫,他的心思有些焦急,这件事想归想,要真正做起来,是需要勇气的,至少是不能退缩的。正在他迟疑之际,穿着红衣服的丹丹蹦蹦跳跳地出现在他面前,她欢快地拉着陈初五的衣角说:“五叔,你咋在这呢。”看着丹丹天真的小脸,陈初五突然有些惴惴不安,这么做可以吗,为了2万块钱这么做值吗,难道非要这么做吗。陈初五有些犹豫,动了些许的心思,但他还是把棒棒糖递给了丹丹。丹丹接过来,一手拿着一个开心的不得了。
陈初五问:“丹丹,还想不想要?”丹丹说:“五叔,真是太好吃了,我还想要。”陈初五把丹丹抱到车上,动作迅捷。他的行为是经过精心筹划的,罪恶的油门一旦开启,已经无法收手了。他诡秘地向四周张望,见空无一人,迅速地发动车子,急速地向前开去。待车子走远,原地只留下丹丹欢快的笑声。当那个红色的身影越变越小,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时,丹丹从此就消失了。而此时,就在不远处丹丹的家里,王文法正把一摞钞票放到柜子里,他对老婆说:“已经攒够2万了,还差最后3千块钱利息,咱欠陈初五的钱就齐了,我这个兄弟真是没得说,五年了,一次也没跟我提过钱的事。”
这件事一旦实施,陈初五是很难更改的,他从不想后果,即使他知道这是在犯罪。他驾驶着三马子只顾朝前开,怕丹丹磕着,车速并不是很快。他让丹丹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抓紧栏杆。丹丹很听话,两只小手紧握栏杆,她经常这样坐她爸爸的车。她毕竟只是个5岁的孩子,心里装满了棒棒糖的甜滋味。骑行了三个多小时后,车子从大路拐上了一条土路,又在颠簸中行进了一个小时,陈初五将车停在路边。到目的地了,周围是一大片荒地,河汊里几只野鸭在听到动静后,扑棱棱地飞走了。他看到一辆灰色的轿车远远地向这边开来,他知道是买主来了。她将丹丹抱下车,摸摸她的头说,丹丹,跟五叔去河里捉鸭子。丹丹手牵手跟在陈初五后面,小女孩似乎有所察觉,眼神中透出一丝惊恐,她说:“五叔,这是哪啊,我不想捉鸭子,我想回家,你带我回家吧。”陈初五一声不吭地拉着她的手,径直地往前走,就像是牵着一只小羊。丹丹走了几步就不走了,一只手狠劲地挠陈初五的手,几下就在陈初五的手背上挠出了血印子。她拼命喊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陈初五瞪了她一眼,喝道:“丹丹,听话,五叔马上就带你回家。”说完,他将丹丹一把抱起,决然地继续往前走。
陈初五终于见到了买主。这是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男人,一身笔挺的西装,打着棕红色的领带,一双锃亮的老人头皮鞋,只有大老板才会有这样的装扮。这个叫张立民的买主上下打量着丹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他说:“这个丫头还行,成交。”他把一沓钱递给陈初五,说:“一万块钱,你点一点。”陈初五抱着丹丹没法点钱,他说:“孩子先给你。”他们进行了交接,张立民接过孩子,陈初五接过了钱。
就在此时,丹丹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哇哇地哭起来。她拼命地蹬着双腿,两只手不停地挥舞着,但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她被买主像抓小鸡一般抱进了车里。陈初五看到丹丹趴在后车窗上,张着嘴一声声哭喊,两只手不停地拍打玻璃。他耳边依稀听到丹丹的嘶喊声,五叔,五叔……这声音就像撞钟一般,一下下地撞击着他的心。陈初五忽然有些不忍,自己是不是太狠心了,太无情了。从小看着丹丹长大,给她把过尿,给她喂过饭,领着她到河边抓鱼,抱着她在空中旋转。过往的一切历历在目,怎么会有今天呢,就这样把她给卖了,这到底是为什么。他缓缓举起右手,挥了起来,像是在和丹丹做最后的告别,又向是在为张立民送别,直到车子都开走了,他的手还举在空中。
陈初五站在那里点钱,脑子有些恍惚,以至于数到二十几张就数乱了,他不得不又重新数。他集中精神,一边用手指沾唾沫,一边数数,1、2、3、4……他一张不拉地数到了一百,整好一万块钱。他还不放心,又重新点一遍,又一张不拉地数到了一百,这回他放心了,把钱塞到了一个红塑料袋里。他把钱放到包里,犹豫了一下,又把钱从包里拿出来,塞到了上衣口袋里。最后他又拍了拍上衣口袋,才彻底的放心。地上甩着丹丹的一只小鞋,是她挣扎时掉的。陈初五将它捡起,拿在手里,看了看,随手把它扔在了包里。他感到左手背隐隐的疼痛,上面是几条浅浅的抓痕,显出红色的血印。他将手背含在口中,像是在舔舐伤口,手背来回地在嘴唇上蹭,最后不由得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陈初五转身往回走的时候,那几只飞走的野鸭又回来了。三马子打着火了,发动机发出震耳的轰鸣声,那几只野鸭受到惊吓,再次从水面上飞起,从陈初五的头顶飞过。他举起右手,摆出了一个手枪的姿势,闭上右眼瞄准那几只野鸭,嘴里发出啾啾啾的声音。直到野鸭都飞远了,他那只手枪还举在空中。
他像一条失魂落魄的野狗,骑着三马子很晚才回到家。他离家越近,越感到害怕,直到快夜里12点了,他才走进了家门。他像做贼一样,踩着梯子把钱藏到房檐下,那地方只有他一人知道。他甚至都没敢开灯,灰头土脸的,摸着黑走到了炕边,掀起被子钻进被窝。桂枝被弄醒了,问他咋这晚才回来,他说拉砖去了。桂枝又问往哪拉砖这晚才回来。他用被子把头一蒙,不再理她。桂枝踹了他一脚,他屁股拱一下,膝盖一弯,蜷缩成一团。
也不知怎地,半夜他突然惊醒,双目圆睁,心惊肉跳,全身冒出冷汗,竟不住地哆嗦。陈初五的眼前浮现出一个人,是王文法站在不远处对他微笑,笑着笑着,突然变成狰狞的面孔,嘴里喊着还我的女儿,还我的女儿,一步步地向他走来。陈初五吓得浑身颤抖,两只手在空中胡乱划拉着。他猛然想起丹丹的那只小鞋,那只绣着红花的小鞋,他摸黑从包里翻出来。这是丹丹留下的,就像是黑暗中唯一的一丝光亮。陈初五把鞋握在手里,使劲地捂在胸口,紧闭的双眼挤出几滴泪。他看了看睡在旁边的桂枝,还打着呼噜,这并不是在做梦。自己干了一件糊涂事,一件蠢事,咋会把丹丹骗出去卖了。这一晚,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左思右想,直到天都亮了,他才睡着,而他的手里还握着那只小鞋。
陈初五躺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地被电话铃声惊醒,是王文法的电话。他说女儿丹丹昨晚一夜未归,到处找不到人,家里人都急死了,王文法问见到丹丹没有。陈初五假装糊涂,违心地说没有,他还说千万不要着急,再好好打听打听,实在不行就报警。他真的不是一个虚伪的人,更不是一个狡诈的人,他就是一个本分的农民。陈初五都不知道刚才那几句话,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的,就是连蒙带骗,一股脑的瞎话,没有一句真话。他拿毛巾擦去额头上的虚汗,手有些发抖,毛巾险些掉在地上。
谎言既然说出,那就继续伪装下去,除此之外,已经别无选择了。陈初五刷了一遍牙,洗了一把脸,草草地吃了两块烙饼,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桂枝问他:“大早晨的,这急哩,啥事?”陈初五说:“丹丹丢了,我去他家看看,王文法咋弄的,连个孩子都看不住。”桂枝很是吃惊,一手拿着瓢,一手拿着笸箩,愣住了,旋即忿忿地说:“该,活该,这就是报应。”陈初五瞪了她一眼:“咋说话呢,孩子丢了,天大的事。”他还气不过,接着说:“丹丹就像咱闺女一样,丢了你就不知道心疼,不知道着急,安得什么心。”说完,急火火地往外走。还没有出大门,桂枝叫住了他,走过来说:“初五,你别多想,刚才就是一句气话,到了王家,千万别提2万块钱的事,孩子的事大。”陈初五说:“知道,婆婆妈妈的,要不你跟着一块去。”
陈初五到王文法家,和众人一样,脸上挂着悲戚的神情。起初他站在院子的角落里,别人和他打招呼时,他就发出一声叹息,说一句,这事咋整的,孩子怎么会丢呢。站了一会儿,他见没有人怀疑他,胆子大起来了。他走到屋里,坐了一个多小时,王家的老老少少,他都一一安慰。说到痛心处,他还骂上两句,操他娘的这个混蛋,这种偷孩子的人就不得好死,出门被车压死,走路被雷劈死,全家祖宗十八代都死光光。就好像他骂得越狠,别人才不会怀疑他。他还是心虚,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他心里还是发憷。以至于在喝热茶的时候,一不留神烫到了舌头,在放茶杯的时候,一不小心没放好,竟然掉到地上摔碎了。王文法说:“初五,以后拉砖时多留个心眼,在各个村多扫听一下。”陈初五拍着胸脯说:“哥,没问题,丹丹那就是我的干女儿,你放心吧。”陈初五来这一趟,心里是彻底踏实了,这件事做的虽然缺德,但是没有人怀疑他。走的时候,他对着王家的大门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又做出了那个手枪的姿势,嘴里不自主地发出啾啾的声音。
四
任何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终究会平息,没有人来追究陈初五的责任,即便是最后警方介入,也没有查出任何结果。陈初五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他照常拉砖。有时会碰到王文法,两个人聊天的话题总是离不开丹丹。陈初五问女儿有下落了吗。王文法摇摇头说,没有,但我会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她为止。陈初五心想,最好你永远不要找到,你如果找到了,我就得坐牢。此时,那两万元的欠款,早已在陈初五心间抹去,抹得一干二净,抹得丝丝血迹,好像借钱这件事从没有发生一样。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转眼间丹丹已经离开家三个年头。这三年,陈初五苍老了很多,两鬓逐渐斑白,深浅不一的皱纹爬上额头,背也不像过去那么挺直。他总会不自觉的陷入沉思,想起那个下午,他把丹丹交给买主,丹丹撕心裂肺的哭喊。左手背上的抓痕还依稀可见,那是丹丹给自己留下的印迹,好像已经无法抹去了。他时常梦见丹丹,蹦蹦跳跳地向他跑来,扑到他怀里,吵着要棒棒糖吃。他总是会想,那家人对她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她,她过得好吗,她会不会恨她的五叔。他有一个心愿,越发强烈,那就是要看看丹丹,他翻出那只小鞋,这是丹丹留给自己的唯一物件,他一定要见到丹丹。
一天早晨,天刚蒙蒙亮,雾气很重,一切都是影影绰绰的,陈初五骑着三马子驶入迷雾中,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前方。他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呢,他并不是很明确,难道只是为了亲眼见到丹丹吗。三年了,整整三年了,这件事从不敢跟任何人提起,哪怕是老婆桂枝,自己都不敢说出去半字,只是把它死死地摁在心里。他并不知道此去能否见到丹丹,但只要能远远地望到一眼,他也就心安了。恐怕不止是心安,事情不能这么无休止的延续下去,终究要有个了结。
陈初五一刻不停地朝前开,临近中午时分,他路过当年交易孩子的地方,还是老样子,只不过当初那条小河没了,几台机械设备正在那儿打桩。他一直往前开,循着记忆,开到了村口,停在路边。一排排小学生陆续向村内走来,他们三三两两、有说有笑。陈初五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想丹丹现在应该长大了,长高了,和三年前肯定是不一样了。他清楚地瞧见了每一张脸,特别是那些女孩子的脸,但直到所有小学生都过去,他也没有看到丹丹。正在他犹疑时,一辆轿车远远地驶过来,他可以确定的是这辆车似曾相识,待更近一点时,他更加肯定这辆车就是三年前买主张立民拉走丹丹的那辆车。车子停稳了,从车内依次走出三个小孩,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分明就是丹丹,陈初五一眼就看了出来。他压低身子,透过三马子的缝隙向丹丹望去。女孩很快乐,脸上毫无一点的忧愁,扎着两个麻花小辫,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儿童套装,很是漂亮,看得出来她现在过得很好。
陈初五使劲揉了揉眼睛,眼眶湿润了,沾到手背上。他把手背含在口中,一下下吸吮着,一下下咬着,咬出一个椭圆形的血印子。他望着丹丹和张立民走在一起,说着什么,不一会儿拐了个弯儿,就不见了。陈初五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是欣慰还是怨恨,总之是一种很复杂的想法,在心里挣扎。孩子是无辜的,孩子现在生活的很好,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王文法,至少可以让他放心,但那样的话,自己将铁定要吃官司,要去做牢。他左思右想,这个决定难下,这个决定比当年骗走孩子还要难下。在回去的路上,他打定主意,将此事深埋心底,永不透露半字,毕竟丹丹现在过得很好,对孩子来说自己已经尽力了。
到家的时候,他心里舒坦很多,似乎此事已经告一段落,就像一枚落定的棋子。他甚至都觉得,这件事已经和他无关了,孩子还是那个孩子,已经长大了,现在过得很好,即便是跟着王文法,也不过如此。桂枝说:“这一天死哪去了,电话也打不通,王文法找你,好像是还钱的事。”陈初五心头一颤,他闪烁其辞:“哦,那好,那好。”桂枝笑着说:“瞧你,怎么跟丢了魂似得,你赶紧过去一趟。”陈初五从柜子里翻出那张借条,装在一个小铁匣里,盖儿有些锈住了,费了半天劲才打开。谁曾想这张不起眼的借条一放就是八年。他把借条展开,纸张有些发黄了,上面的字都看不清了。他小心地将借条装进上衣兜里,坐在炕边发呆。这些年,他落下毛病了,总会不自觉地发呆。桂枝看他傻愣愣的,就说:“你咋还不走哩,王文法要还你钱,你倒不着急了。”陈初五面无表情,仰起头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最后闭上眼睛,喃喃地说:“还晚了,还得太晚了。”说完,他喝了两口热茶,在嘴里咕嘟几下,一仰脖咽了下去。他又掏出那张借条,拿到眼前仔细瞅了瞅,就离开了家。
在王文法家中,王文法把一沓钱递给陈初五,陈初五掏出了那张借条。这场景就像是在八年前,只不过那时是借钱,这时是还钱。王文法接过借条,扫了两眼,说:“初五,哥对不起你,连本带息共两万五,今天还给你,这笔钱借了有八年了,要不是三年前丹丹丢了,其实那时就能还上,这事闹的,又耽搁三年,哥谢谢你,哥对不起你。”陈初五心中不免忐忑,他接过钱,拿在手里掂了掂。他极力地掩饰着自己的内心,淡淡地说:“哥,没关系,借钱这件事我从没往心里去。”说完,他拍拍王文法的肩头,假意安慰道:“如果丹丹还在该多好,这一晃都三年了。”王文法叹息一声说:“是啊,三年了,如果丹丹还活着,今年也8岁了,正是上小学的年龄,你说她还活着吗,这孩子命硬,没那么容易死。”听到这话,陈初五突然不安起来,脸上的肉抽动一下,以至于嘴角都歪向一边。他不敢直视王文法的眼睛,把头扭向一边,简短地说:“活着,活着,怎么会死呢。”他不想再说了,此行就是来拿钱的,不是来串门唠嗑的,他想赶紧离开这里。他把钱放进包里,说:“哥,家里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这时王文法的老婆走进屋来,端着一盘炒栗子,招呼道:“初五,别着急走,尝尝刚炒的栗子,可香哩。”陈初五分明看到的是一个大肚子的女人,他有些惊诧,目光呆怔地僵在那里,缓了几秒钟,说:“怎么,嫂子!又怀孕了!”王文法剥了一个栗子,说:“自打三年前,丹丹丢了以后,本来不打算要了,可她妈说不行,说就想要丹丹,没有丹丹不行,那是当年拿命换来的,没有就再生一个,和丹丹一模一样的,我说你生丹丹大出血差点死一回了,就别要了,她说宁可死了也要再生一个丹丹。”
陈初五把刚剥好的栗子拿在手里,还没往嘴里送,整个人已经无法抑制住自己,好像有人猛地把他从罪恶的漩涡中推了出来。他膝盖一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自己拼命地扇自己耳光,一下,二下,三下,四下……他边哭边说:“哥,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丹丹,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丹丹。”
王文法被这突然的举动闹懵了,他喊着:“初五,初五,你快起来,你快起来。”而王文法的老婆似乎听出了什么,一把揪住陈初五的头发说:“陈初五,你把丹丹怎么了,你把丹丹怎么了,你告诉我,我的女儿在哪里,你还我的女儿。”
在一个阴沉沉的午后,在陈初五的指认下,王文法夫妇见到了失踪三年的女儿丹丹。警察把丹丹领到王文法夫妇面前说:“这是你的亲生父母。”小女孩丹丹怯生生地睁着大眼睛,一脸迷惑,她说:“警察叔叔,我想回家,大哥二哥还在家等我回去呢。”三年的光阴足够颠覆一个五岁女孩对家的全部记忆,包括她的爸爸妈妈。警察又把丹丹领到陈初五面前问:“他你认识吗?”丹丹怔怔地看着陈初五说:“想不起来了,不过他好像给过我糖吃,还带着我走了好远的路。”
丹丹回到了最初的家,她将面对的是被割裂的人生,她将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叫五叔的人。
法庭宣判:
被告人陈初五以出卖为目的,拐卖儿童,其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四十条规定,以拐卖儿童罪定罪。
陈初五主动供述自己的罪行,系自首,可从轻或减轻处罚。根据案情,陈初五判有期徒刑5年,罚金1万元,违法所得1万元没收。
陈初五收监后,行为逐渐出现异常,有时自言自语,时哭时笑。说什么,不就2万块钱嘛,借就借了,那都不叫事,我他妈乐意,但你他娘的得想着还啊。你就是把20万,200万摆在我面前,我也会微微一笑,绝对不动,我就想要回我那2万块钱,多一分我都不要。我的2万块钱就像我的儿,一天不回来,我就想着它。他还经常跪在地上,自己抽自己嘴巴,嘴里说着,我他妈傻呀我,我借出去2万块钱,把丹丹卖了1万,里外里还亏1万,我应该卖2万才保本啊。
狱警发现他精神有问题,不宜收监执行,遂向上级部门提出申请。经过省里医院的检查,陈初五被诊断为患有精神分裂症。后经过公安机关、人民检察院、人民法院共同审核批准,陈初五被暂予监外执行。时年,陈初五36岁,已经在监狱里关了一年零五个月又十八天。
陈初五回到了草碾村,整日举着食指和中指,摆出一个v的造型,在村里疯跑,嘴里喊着,两万,两万,两万……孩子们见到他都躲着他,嘴里喊着,陈疯子来了,陈疯子来了……有胆大的孩子用石子砸他,嘴里喊着,打陈疯子,打陈疯子……这时,陈初五吓得就往家跑,边跑边哭,边哭边跑,嘴里不停地喊着,还钱,还钱,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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